“萬一呢?”
“你跟他們不一樣,”閻天邢輕聲說著,“你那么愛操心,肯定不會輕易做判斷。”
“是嗎?”
忽然被貼上一個‘操心’的標簽,墨上筠不由得有些無語。
低下頭,閻天邢看著她的眼睛,肯定道:“嗯。”
墨上筠揚眉,“怎么在你看來,什么事都這么簡單?”
閻天邢輕笑,“因為復雜的事,用復雜的態度解決,只會變得更復雜。”
一件事擺在那里,不管你用什么態度,也是需要去解決的。
在無法理智地去處理時,偶爾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覺,也無傷大雅。
沒有人一輩子都在做正確的事。
總會犯錯的。
而一直被錯誤所困擾,只會把自己困于怪圈,之后會犯下更多的錯。
墨上筠抬起眼瞼,仔細打量著閻天邢。
俊美的臉龐,深邃的輪廓,完美無缺的存在。
墨上筠仔細想了想。
記憶中,無論她被什么困擾住,閻天邢總會看得很清楚。
他不是人生導師,不愛跟你說些大道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一旁看著,看你怎么做,直到你繞的太遠了,他才拉你一把,把你拉到另一個方向——他也不會跟你說這個方向是正確的還是錯的,更多的還是看你自己的選擇。
墨上筠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
從小到大,她只遇到兩種人,一種是教你該怎么做事;一種是放任你自己去做事。只有閻天邢,會默默地看著你,先讓你自己去做判斷,然后再適當地提點一下。
“你在我心里忽然就高大了。”
仔細想完后,墨上筠忽的正經地朝閻天邢說著自己的想法。
閻天邢微微一愣。
實在是墨上筠的神情和語氣都過于正經,讓閻天邢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半響,他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墨上筠的帽檐,“墨小筠同志,冒昧問一下,我以前在你心里是有多矮小?”
“比我爸高那么一點。”墨上筠非常配合地道。
既然能跟親爸作比較,閻天邢頓時滿意了。
然而,閻天邢不知道的是,在墨上筠心里,墨滄的排行已經在很后面了。
畢竟……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我想去找陸洋的朋友問問。”抬眼看向海面,墨上筠忽的道。
“嗯?”
“他有個朋友,叫水生。”墨上筠道,“關系還不錯。”
陸洋不是善于交際的人,在部隊里待著,時間一長就有了兄弟情,但是,關系最好的大抵是水生了。
墨上筠記得第一次見到陸洋的時候——
那是一個下午,七月的陽光很刺眼,墨上筠一覺睡醒,剛一睜眼,就見到隔壁床的陸洋。
他當時看著這邊的窗戶,眼底一派黯然,可深處藏著光,溫暖而明亮,像是被壓抑的希冀。
鬼使神差的,當時的墨上筠,對這樣一個青年,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那么些許好感。
注意到墨上筠的視線后,陸洋先是一愣,然后非常客氣地朝她笑了一下。
——你好。
——你好,我叫墨上筠。
——我叫白開水。
墨上筠當時一怔,還想他怎么會起這樣的名字,爾后又看到他羞澀一笑——
“你好,我叫陸洋。陸地的陸,海洋的洋。”
陸地的陸,海洋的洋。
此時此刻,墨上筠腳踩陸地,遙望海洋,想到那個有過那么點交情的青年,忽然意識到,陸洋或許就如他的名字一樣,也曾想把海陸烙印在自己身上。
不知他是否想過,會在這里待過他很長很長、漫長的一生。
閻天邢牽她手的動作,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
“他第一次介紹自己的時候,說他叫‘白開水’,”墨上筠解釋道,“我來海陸后,發現有個叫‘水生’的外號就叫‘白開水’。”
當時在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墨上筠還有點意外,后來想過去找水生聊聊,但猶豫過后還是放棄了。
仔細想想,沒有必要。
但今天,她忽然想找這個叫水生的人聊一聊。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想知道……在海陸這么些年,陸洋是否還留下點什么。
哪怕是回憶。
據她所知,就這個隊伍里,這幾年犧牲了幾個,陳雨寧也好,牧齊軒也好,提及的時候都是一臉悲傷,他們總是會懷念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