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回到客棧的時候,客棧的大堂里面突然多了七個人,我看見太子轉過頭來對我笑,他說,我們也住這里。
太子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中,到處都有暗殺的高手,鳳凰和烏鴉是最厲害的兩個人,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我和我的手下住在你們附近,你們有什么事情盡管可以找我或者差遣他們去做,盡管我們的幻術可能比你們差很多,可是,在這個暗殺的世界里,強者和弱者不是靠靈力的強大來區分的。
在那間客棧里面我們又見到了那個玩球的漂亮的小孩子,店小二告訴我他是店主的兒子,店主有事情出了遠門,于是把他留下來交給他照顧。當我看見那個小孩子的時候沒想到他還記得我,他走過來,對我說,哥哥,陪我玩球好嗎?
當聽到他叫我哥哥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幾百年前,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大人而釋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抱著他走在凡世風雪冰天的路上,釋躺在我的臂彎里面,安靜地睡去,表情溫暖,因為他是那么信任我。在他心里面,我一直都是他的神。可是他最最信任的神卻將劍洞穿了他的胸膛。將他的血灑滿了大雪覆蓋的地面。
我抱著那個小孩子,用力地抱著,一瞬間我產生了幻覺,覺得我抱著的孩子就是釋。我小聲地說,好,釋,哥哥陪你玩。
我的眼淚流下來,滴在我的手背上。
那間客棧其實比我們看到的要大很多,我們居住的聽竹軒只是很小的一個部分,在這個客棧里面,有著小橋流水,也有著櫻花滿園,在我們的那間房間背后還有個長滿凡世各種植物的花園,有著如同凡世鮮血一樣的紅色梅花,也有著我最喜歡的柳樹,只是還沒有長滿柳絮,沒有開始飄零出一片一片的傷感和頹敗。
暮色四合。似乎凡世的夜晚來得格外迅捷而且轉瞬就完全沒有光亮。刃雪城中即使到了夜晚,周圍的積雪和千年不化的寒冰以及恢弘的白色宮殿,都會反射出柔和的月光或者星光。可是在這個客棧里卻不是,黑暗似乎有著令人感覺壓迫的重量,整個客棧里只有在院落門口掛著幾個紅色的宮燈,那些宮燈在風中飄搖不定,那些微弱的光芒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除此之外就只有自己房間里的一盞油燈。
店小二將我們五個人安排在南面的一排房間,當我走進自己的房間的時候,暮色已經濃到看不清楚房間里的東西了,于是皇柝走過去將那盞油燈點燃,就在皇柝背對著我們的時候月神悄悄地在我背上寫了四個字,我抬起頭,望著她,她沒有任何表情,皇柝已經轉過身來,他說,王,您早點睡吧。要我為您布置防護結界嗎?
不用了,你小心保護你自己。
我送他們幾個出去,看著他們房間里面的油燈一盞一盞亮起來,我才關好門。
我想靜下心來,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從遼濺的死到現在的熵裂,我隱約覺得西方護法的行動已經完全展開了,可是我卻找不到進行防范的切入口。
我左面的房間是潮涯,右邊是皇柝,再兩邊是月神和片風。而熵裂和他的那些手下就住在我們對面的北方的淺草堂里,在南北中間是個大約有七八丈的空地,中間有著濃郁的長青松柏和嶙峋的山石。
在那天晚上,當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我的屋頂上的腳步聲,準確的說是我感覺到的,因為那個人的動作實在是精巧細膩,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屋頂上肯定有人。
正當我準備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我的油燈突然熄滅,我的眼睛無法適應突然的黑暗,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幾道破空而來的風聲,幾點寒光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突然從床上躍起來朝旁邊掠開一丈,那些寒光幾乎貼著我的長袍飛過去,我的肌膚甚至都可以感覺得到刺骨得寒冷,我不得不承認剛才我幾乎就死在那些寒光之下,那些寒光可能是尖銳的冰凌,或者袖里劍,或者毒針,但無論是什么,都差點要了我的命。
在我橫向掠開的剎那,我突然反手向上一揮,一道冰刃急射屋頂,我聽到瓦片碎裂的聲音以及鋒刃割破肌膚的聲響,然后有人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我沖出房間,然后看見皇柝站在南北房屋中央的空地上,他正在往北方的屋子飛快地走去,他聽見我打開門的聲音,對我說,王,看見一個黑色衣服地人嗎?他剛從你的屋頂上跳下來。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轉過身來看我。
我說,不要讓那個人走掉。
于是皇柝身形展動如同一只逆風飛揚的霰雪鳥,我從來沒有想過皇柝的幻術也是如此高強,我一直以為他只會白巫術的。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于是轉身奔向潮涯和月神的房間。
和我預想的一樣,月神不在房間里面。可是讓我感到無法解釋的是潮涯居然也不在房間里面。她會去什么地方?或者她是不是已經被西方護法的手下或者就是被西方護法殺掉了?
我感覺到冰冷從腳下一點一點地升上來。
片風出先在我的身后,我說,和我一起去北邊的那些房間,有個暗算我的人現在正在里面。
當我趕到北方的那些房間時,皇柝已經站在那里了。他胸口的長袍被鋒利的劍刃割出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他轉過來對我說,王,那個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我剛才在山石那里和他交過手,他善于使冰劍,我胸口的被他的劍鋒掃了一下,然后他就突然一閃身竄進了這邊的房間。
誰的房間?
沒有看清楚。可是,他的劍卻掉在這里。
他抬起手,手上有一把冰劍,誰都可以看出那絕對不是凡世的東西,那是用幻術凝聚成的劍,鋒利且有靈力凝聚在上面。
可是當我從皇柝手上接過那把劍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那把劍的劍柄上不知道有什么東西,讓人覺得格外滑膩,這是劍術里面最忌諱的,因為如果一個人連劍都握不穩,那他絕對使不出最好的劍法。可是能夠傷皇柝的人,絕對劍法不會弱。
在他說話的時候,住在北邊房間里的人全部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站在走廊里面。
熵裂最早出來,因為他根本沒有睡,依然穿著同白天一樣的衣服,甚至頭發都梳理得很整齊,英氣逼人,全身散發出花一樣的味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如同天空上最閃耀的星星。
他問,發生了什么事?
我說,有人在我的屋頂上,他剛剛對我進行暗殺。
我看到熵裂的神色變了。
他轉過身看著那些人,然后他對皇柝說,你看見他的確是穿的黑色夜行衣?
絕對是。皇柝望著出現在走廊里的人,冷冷地說。
那么從你追趕他看見他奔入這邊的屋子到現在,一共多少時間?
不是很長。
不是很長是多長?熵裂問。
我突然明白了熵裂的意思,于是我替他問,夠不夠一個人重新換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