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刀剛上岸,見薛北凡竟追來了,趕緊鉆入小巷逃走。她是頭一遭來杭州,跑了個慌不擇路,穿街過巷,最后被堵進死胡同里了。
后頭還聽薛北凡咋呼,“小美人,淫賊抓你來了!”
小刀驚得頭發都炸起來了,顧不得許多,從身后院墻翻了進去。
薛北凡瞧得清楚,挑著嘴角樂,“這叫自投羅網!”
院墻后別有洞天,假山荷塘、奇花異草,遠處長長的門廊連接著紅瓦白墻大廊柱的宅子,一趟趟都是紅木門窗金漆的頂兒,夠闊氣的。
小刀找了個假山躲起來,卻見薛北凡也上了墻頭,正東張西望找她。
見他下了院墻,小刀趕緊貓腰鉆門廊后頭去,見一所宅子的窗戶開著,趕緊翻進去關上窗。舉目一看,屋中沒人!
小刀可算松口氣,就聽到外頭有腳步聲響。
隨即有人問,“薛公子,你找什么?”
小刀一愣——薛公子?莫非是認識的!還有這聲音耳熟啊,在哪兒聽過?
果然,就聽薛北凡回答,“我找只小花貓。”
“小花貓?”
“是啊,在河邊遇上的,扛著把紅傘,還穿條花裙子。”薛北凡沒正沒經的,“一個沒看住,叫她給跑了。”
顏小刀心說待會兒可別挨間屋子找起來,就趕緊鉆到了屏風后面。
“嘖嘖,阿咪~”
外頭,薛北凡像是引貓似的,邊召喚,邊往遠處找去了。
小刀見時機正好剛想跑,門外那個腳步聲卻沖著門口來了,隨著“咯吱”一聲,門推開,有個人走了進來,關上門,到床邊坐下。
小刀暗暗叫苦,只好屏氣凝神盡量收緊氣息別被人發現,邊好奇地透著屏風間的縫隙往外看。一看,發現還認識的——是今早茶攤碰上那位,站在沈星海身后的面具黑衣姑娘!
那姑娘坐在床邊,放下了手上的一個油紙包,一瓶藥跟一卷紗布。
顏小刀算是明白了——自己誤打誤撞,跑進星海園來了。
那黑衣姑娘放下東西后,將面具摘了下來,寬衣,伸手摸自己的后背。
小刀趕緊瞧,吃了一大驚,美女!
她一激動,沒憋住那口氣,只見姑娘原本疲倦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殺氣,抽出匕首朝著屏風射了過來。小刀趕緊一個就地滾躲開,到了屋子中間見那姑娘還要抽刀,連忙擺手,“是我是我!”
黑衣女子看著小刀,有些疑惑,顯然也認出了她來。
小刀笑瞇瞇說,“我不是壞人,有人追我才逃進來躲一躲的。”
黑衣女子將衣服拉上去些,小刀見她手上有血,皺眉,“你受傷啦?”
黑衣女子沒說話,眼中始終有警惕。
小刀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嘖嘖兩聲——瞧這姑娘,二十來歲,俏生生膚白發黑,說秀麗都有些對不住她,分明就是美貌!這么好看一張臉,用個面具擋住太糟蹋啦!還是說沈星海故意將她藏起來,以免被薛北凡之類的淫賊惦記?
小刀覺得她眼睛干凈,似乎沒什么心眼,走上兩步,“你傷在背后啊?”
她還是沒做聲。
“我學過醫術的,給你包扎吧,你自己都夠不到。”說著,小刀就跑到床邊,探頭朝黑衣女子背后看。那應該是一處箭傷,傷在肩胛處、倒是不算嚴重。小刀脫了鞋爬上床去,盤腿坐在她身背后,“傷口都壞了,你怎么不找個郎中給看看啊?”
邊說,邊拿了她手邊的藥瓶子打開,一聞,皺眉頭,“這個金瘡藥都壞了!”
黑衣姑娘回頭看看小刀。
“不怕,我有好的金瘡藥。”小刀從腰包里摸出自家師父做的藥膏來給她抹上,“這樣連著擦兩天就好了。”說著,將藥膏塞進黑衣姑娘手里,拿紗布幫她包扎。
處理完了傷口,兩人對坐大眼瞪小眼,黑衣女子似乎有些尷尬。
小刀下床的時候,不小心壓到了那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是個被壓扁的干饅頭。
黑衣姑娘穿好衣服后,就拿著饅頭坐在桌邊吃起來,就這涼茶,面具始終放在手邊,像是隨時要戴。
小刀試探地問了句,“沈星海克扣你工錢啊?”
“咳咳……”姑娘被水嗆著了,捶胸口,終于開口,“少主對我很好。”
小刀剛剛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少,“那你自虐?”
黑衣姑娘給小刀也倒了杯水,覺得這姑娘真活潑。
小刀捧著茶杯翹著嘴角,“我叫顏小刀,你呢?”
“樓曉月。”
“好聽。”
小刀的夸獎似乎讓樓曉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又瞧瞧小刀,“誰在追你?”
“我告訴你,你不好出賣我啊。”小刀趴在桌上無精打采,“我可倒霉了!”
黑衣姑娘很認真地點頭。
“薛北凡那個大淫賊!”
小刀話剛出口,就聽門口薛北凡的聲音傳來,“我是大淫賊,你是小淫賊!”
小刀蹦了起來,樓曉月一指屏風后面,小刀趕緊藏進去。
樓曉月走到門口開門,薛北凡果然站在那兒,也不知道停了多久。他往里頭張望,“那丫頭呢?”
“沒人。”樓曉月回答。
薛北凡樂了,“有吧?沒人的話,小花貓得有一只。”
“也沒。”樓曉月回答直來直去,似乎不會拐彎。
“我剛剛明明聽到她在里頭說話。”
“證據。”
薛北凡張了張嘴,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到了。”
樓曉月依然一板一眼,“口說無憑。”
薛北凡張著嘴,一時顯得沒轍,他嬉皮笑臉對眼前死板的樓曉月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