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秦拂從前未曾發現的。
在她走出識海之前,天道??在困惑于為??么有人會為了所謂的眷戀將自己困于人間。
??時秦拂沒有回答它,因為她知道,哪怕她回答了,天道??是會不解。
?此時此刻,那個答案清晰的浮現在了秦拂的腦海之中。
如?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從此你的世界都美麗可愛了三分,那這樣的人有??么理由能不被人留戀呢?
她幾乎是蹦蹦跳跳的下了山,然后她就看?了秦郅。
秦拂的動作一頓。
山腳下,秦郅正站在下山必經的那條路??,微微抱著劍斜靠在樹旁,一身深重的寒意,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他似乎是在出神,手指不住的摩擦著劍柄,甚至都沒有發現秦拂過來了。
秦拂偏頭看了他一??兒,徑直走了過去,叫他的?字:“秦郅。”
秦郅猛然回過神來,轉身看了過去。
那動作幾乎有些慌亂,可那慌亂之中又有一絲抑制不住的驚喜。
他猛的站直了身體,看著秦拂,握緊了手中的劍又緩緩松開,最后有些局促的低聲叫道:“……師姐。”
秦拂這次也沒反駁他的叫法,而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問:“你怎么在這里?”
秦郅或許是沒想到自己????有這么平心靜氣的和秦拂說話的時候,他仔細的打量著秦拂的臉色,斟酌再三后,猶豫道:“我……在等師姐。”
秦拂挑了挑眉:“?我做??么?”
秦郅這次卻沒有說話,秦拂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態度似乎是讓他有些不安,他只敢小?翼翼的看著她,卻沒敢開口說話。
秦拂的面色卻依舊平靜,?他不說話,就加重聲音再次問道:“你?我做??么?”
秦郅咬了咬牙,突然單膝跪在了秦拂面前,低垂著頭,低聲說:“我來向師姐請罪。”
秦拂低頭看著他,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其他的任何反應。
秦郅一跪之后卻仿佛想通了一切,他突然抽出了自己的劍,兩手捧起舉到了秦拂面前,低低的說:“師姐曾說過,我這一身本事半數來自于師姐,我若有朝一日對師姐拔劍相向,那師姐必??親手廢去我這一身的本事,師弟今日前來,不敢讓師姐的劍染血,便請師姐用我的劍動手吧。”
秦拂稍稍有些意外的樣子。
?她很快搖了搖頭,說:“我說過不假,?你并沒有對我拔劍相向,我也沒理由廢了你的理由。”
秦郅聞卻自嘲般的笑了笑,說:“我沒有拔劍不假,?自從我站在蘇晴月的立場上質疑師姐時,便是對師姐拔劍相向了。我這一生,命是師姐救的、本事是師姐教的,可笑我活到現在,卻依舊沒學到師姐的半分清醒,自以為憐憫弱小,便做了蘇晴月的刀,自以為為父報仇,卻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只會遷怒于師姐。事情已經做下,我不奢求師姐原諒,只希望師姐能動手。”
那柄劍就被捧在秦拂面前。
那是秦拂親手為他挑的劍。
?秦拂低頭看著他,卻緩緩的搖了搖頭,說:“秦郅,我已經不在意了,你走吧。”
話音落下,秦郅的表情剎那間蒼白,仿佛秦拂不動手才是最讓他痛苦的事。
她若是動手,那就證明她確實??恨他、??怨他,而只要有恨有怨,那就是還在意他,那么,從此以后不管多久,百年也好,千年也罷,她總有求得師姐原諒的一天。
可她說不在意了。
相處十幾年的師弟,秦郅捫心自問,若是他面對著這么一個師弟,他能說自己沒有一點兒怨恨嗎?能說自己不在意嗎?
他不能,因為他不甘。
可師姐卻說不在意了。
不在意,那就是連不甘都沒有了。
一個陌生人,像跳梁小丑一樣在你面前跳了些時日,你??在意嗎?
不??的。
秦郅僵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秦拂?他不動,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過去,連一絲停頓都沒有,甚至連腳步都是輕快的。
那腳步,似乎再也不??為他們中的任何人停留。
聲音漸漸遠去,秦郅閉了閉眼睛,突然想起了他來時,夏知秋對他說過的話。
那時師尊再次閉關,而且閉了死關。他聽聞師姐回來,帶上劍就準備向師姐請罪。
夏知秋在背后冷冷的看著他。
他近乎冷漠的說:“你想向師姐請罪,那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當做整個天衍宗再也沒有你這個人,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不要和她說話,讓她開開??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不是苦惱于一群跳蚤一般的人每天痛哭流涕的在她面前跳來跳去,污了她的眼睛。”
秦郅握緊了劍,冷冷的說:“所以我們連道歉都不用說了嗎?你怕??著師姐的面請罪,我不怕,我任由師姐處置!”
夏知秋嗤笑一聲:“請罪?我們也配?”
“秦郅,你好好想想師尊為什么??閉死關,他現在這個情況,閉死關幾乎等同于修為不得寸進,?他知道師姐不想見他,于是以自己的身體困住?魔不讓他出現在師姐面前,在這一點上,你連他都不如。”
蒼白病弱的夏知秋這么和他說。
那輕快的腳步聲遠去,秦郅狠狠閉上了眼睛。
他們還有??么能夠補償她的呢?
從此以后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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