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嘆了一口氣,道:“此事不提也罷……”
小魚兒大聲道:“無論提不提此事,我要和他打架。你是幫他,還是幫我?”
花無缺苦笑道:“你兩人若是定要比畫比畫,誰也不能多事插手。”
小魚兒就在等他這句話,立刻大聲道:“好,假如有別人插手,我就找你!”
話未說完,又是一拳擊出。
江別鶴瞧他方才打了數十拳,也未沾著自己一片衣服,看來武功也不過如此,冷笑道:“既然閣下定要出手,也怪不得江某了!”
兩句話說完,小魚兒又已攻出四拳之多。
只見江別鶴一拳擊出,掌風凌厲,掌式都是飄忽無方,小魚兒像是用盡了身法才堪堪避開。群豪又忍不住為江別鶴喝起彩來。
江別鶴知道江湖中人,勝者為強,只要自己傷了小魚兒,也就不會有人再來追究方才殺人的事了。
他精神一振,冷笑著又道:“江湖朋友全都在此見著,這是你自取其辱,并非江某以大壓小。”
小魚兒像是只顧得打架閃避,連斗嘴的余力都沒有了,拆了還不到二十招,他已屢遇險招。
江別鶴本來一直懷疑他就是在暗中和自己搗鬼的那人,是以懷有戒心,此刻見他武功竟是如此稀松平常,疑心頓減,攻勢也頓時松了下來,微笑道:“你雖然不知好歹,無理取鬧,但我念在你年幼無知,也不愿太難為你,只要你肯賠罪認錯,瞧在花兄面前,我就放你走如何?”
他這話說得非但又是大仁大義,而且也又賣給花無缺個交情,不折不扣正是“江南大俠”的身份。
小魚兒不住喘氣,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其實他早已算定,在這許多人面前,江別鶴只要能擺擺“大俠”的身份,就絕不會放棄這種機會的。
他算準了在這許多人面前,自己裝得愈弱,江別鶴愈不會使出殺手,否則豈非是失了“大俠”的風度?
江別鶴出手果然更平和了。群豪卻有人呼喝著道:“對這種人,江大俠你又何必太客氣?”
方才挨過小魚兒揍的,更是隨聲附和。
江別鶴像是被逼無奈,嘆口氣道:“你年紀輕輕,我實在不愿傷你,但若不給你個教訓,連別的朋友也瞧不過眼的……”說話間,小魚兒又被逼退幾步。
江別鶴微笑道:“我這一招分花拂柳后,便要取你胸膛,你可得小心了!最好莫要閃避招架,否則我出手一重,難免要傷了你。”
小魚兒道:“多承指教!”
只見江別鶴一招分花拂柳后,右掌突然斜擊而出,掌式如斧開山,直取小魚兒胸膛。這一掌說來雖然沒什么奧妙,但掌式變化之快,卻是無與倫比,縱然他已先將自己招式喝破,但群豪還是想不到他掌式竟能變到這部位來,眼見小魚兒是再也避不開這一掌的了。
群豪又不禁喝起彩來。
小魚兒突然出手硬接了這一掌。
江別鶴突覺一股大力涌來,再想使出全力,已來不及了。“砰”的一聲,他身子竟被震得飛了起來。
小魚兒忍了多年的怒氣,終于在這一掌里發泄。
只見江別鶴身子撞入人叢,站在前面的幾個人,也被他撞得一起跌倒,踉蹌后退幾步,才坐到地上。
群豪喝彩聲戛然頓住,一個個張口結舌,怔在那里。只見小魚兒拍掌大笑,竟穿過窗戶,揚長而去了。
小魚兒雖未能真個痛揍江別鶴一頓,但江別鶴大大出了個洋相,也算出了口氣,心里覺得再愉快不過。
“見好就收”這句話,小魚兒當然清楚得很。
群豪就算還不十分相信江別鶴真的是“見死不救,殺人滅口”,至少心里已有些懷疑。
他在街上逛了一圈,又溜進了那客棧,在白天訂好的那間屋子里歇了一會兒,等到院子里沒有人聲,才溜出來。
只見住著那神秘人物的屋子,門窗仍是緊緊關著的,屋子里已燃起了燈火,卻瞧不見人影。
小魚兒四下瞧了一眼,縱身掠上了屋脊,悄悄溜到這間屋子的屋檐上,伏在屋檐的暗影里,動也不動。
屋子里也沒有絲毫聲音。這神秘的人物是已睡著了,還是已走了?江別鶴和他已訂有后約,他怎么會走呢?何況屋子里的燈,還是亮著的。
小魚兒沉住了氣,等在那里,他算定江別鶴絕不會不來。滿天星光,夜涼如水,等著等著,他幾乎睡著了。
突聽“嗖”的一聲,一條人影,輕煙般掠來,那輕功之高,小魚兒簡直連見都沒有見過。
他簡直瞧不見這人的身形,心里剛吃了一驚,只聽房門輕輕一響,這人竟已走進了屋子。
屋子里還是沒有聲音。
這人的輕功竟如此高明,莫說自己比不上,就連花無缺比他也似差了一籌,武林中又怎會有這樣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再和江別鶴勾結,豈非可怕得很?小魚兒想著想著,突然又瞧見一個人溜進了院子。
只見他一路東張西望,悄悄走了過來,也走到這間屋子前面,輕輕咳嗽了一聲,敲了敲門。
屋子里立刻有人沉聲道:“誰?”
這黑衣人低聲道:“是晚輩。”
聽這聲音,小魚兒才知道是江別鶴來了,精神不由一振,這時門開了一線,江別鶴已閃身走了進去。兩人說了幾句話,小魚兒也未聽清。
忽聽江別鶴道:“晚輩今日倒瞧見了驚人之事。”
那人道:“什么事?”
江別鶴道:“燕南天并未死,而且又出世了!”
江湖中無論是誰,聽到這消息都難免要大吃一驚,那人卻似無所謂,語聲似是淡淡的,道:“哼,燕南天不死最好,他若死了,反倒無趣了。”
小魚兒愈聽愈驚訝,這人非但對燕南天毫不畏懼,反倒有和燕南天較量較量的意思。
江湖中敢和燕南天一較高低的人,有誰呢?小魚兒簡直連一個也想不出來。
只聽江別鶴又道:“除了燕南天外,那江小魚居然也現身了!”
那人對江小魚的興趣,竟似比對燕南天濃厚得多,道:“他武功怎樣?比起花無缺如何?”
江別鶴笑道:“他武功縱然比不上花無缺,但動起手來詭計多端,只要稍微疏忽,便要上他的當。”
那人居然好像微微笑了笑,道:“我正擔心他武功太差,如今才放心了!”
小魚兒聽得更是奇怪,他再也想不通這人為何對他如此有興趣,難道這么樣的人會認得他?
只聽那人又道:“江小魚武功無論多強,都有花無缺去對付,用不著你擔心。”
江別鶴嘆了口氣,道:“但現在花無缺卻似和江小魚交起朋友來了……”
那人冷笑道:“這兩人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不死不休,就算交朋友,也絕對交不長的,這點你只管放心。”
小魚兒吃了一驚,這人怎會對花無缺和自己的事如此清楚?知道這件事的人實在并不多呀。
江別鶴似乎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前輩對弟子不知究竟有何吩咐?”
那人道:“我只要你……”
語聲突然低了下去,小魚兒連一句話都聽不清了,只聽得這人說一句,江別鶴就答一聲:“是。”
等到這人說完了,江別鶴笑道:“這幾件事,晚輩無不從命。”
那人冷冷道:“這幾件事對你也有好處,你自然要從命的!”
江別鶴沉吟著,又笑道:“前輩只吩咐了一聲,晚輩立刻就遵命而來,但直到此刻為止,卻連前輩的高姓大名都不知道。”
那人叱道:“我的名字,你用不著知道,你只要知道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已沒有別人能幫你的忙,若沒有我,你非但做不成‘大俠’,簡直連活都活不成了!”
江別鶴默然半晌,道:“是。”
那人道:“你現在可以走了,到時候我自然會去找你。”
江別鶴道:“是!”
那人又道:“我交給你辦的幾件事,你若出了差錯,那時不用燕南天和江小魚動手,我自己就要宰了你!知道么?”
江別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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