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康熙回了暢春園,弘昀就病倒了。先時周婷見他食欲不佳,還以為是天冷了的緣故,專叫人給他做了一碟子麻辣鴨絲兒,好叫他開開胃,誰知他還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弘昀原就與周婷隔著一層,平日里雖也來請安,卻不如弘時跟周婷親近,周婷也察覺到了他是為著弘昭更受重視而精神不振,卻并沒打算去開解他,作孽的不是他,是給了他這個庶出身份的人。周婷再想粉飾,也不得不承認,她更重視自己的孩子。
等到地上落雪積到三四寸的時候,弘昀夜里吹了風,第二天就病了。人一多察要不行了似的,她拿眼斜了斜他,身子靠到他懷里:“說得也太瘆人了,怎么好好的,就論起這個來了?”
弘昀上一世就是死在四十九年年初的,胤禛心里有底,也不覺得是周婷沒作好母親的本份,她又一向對每個孩子都上心,拉了她的手:“不過這么一說,你且寬心,那些事兒,我全瞧在眼里呢。”
周婷全摸不著頭緒,這話說得就像在咒弘昀似的,她不好接口,只嗔他兩句,轉過身繼續盯著太醫三天過來請一回脈。
這時候得的風寒最易反復,弘昀身子雖不壯,自到了周婷跟前還沒生過這樣的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這番話說得重了,弘昀翻過年來就不行了,一場風寒把他的抵抗力折騰光了,外頭雪開始化的時候,他在床上咽了氣。
周婷整個人都懵了,之前兩天太醫都說已經有了起色,掉下去的肉再慢慢養回來就是,人參他不能吃,茯苓這樣溫補養人的藥材那是時時在吃的,就連點心也去了熱油炸過的,單只拿了山藥的棗子的給他用。
眼瞅著翻年就該把他的名字報上去好預備相看定親了,怎么一個轉身就沒了呢?再怎么也在周婷面前養了五年多,就是養只八兒狗也生出感情來了,冷不丁的沒了,周婷緩不過這口氣來。
她是經歷過弘暉沒的時候,那拉氏那種撕心裂肺的傷痛的,捂著心口好半點沒緩過神來,珍珠本已經在備嫁了,尋常并不出房門,這時候也顧不得躲羞,時時在周婷跟前站著,不住的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