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知煦,京城來的蔣知煦在這里嗎?”
正是寒冬時節,外面雪花飄飄,采石場的地面上也鋪了厚厚一層白。
守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些許不滿。
鎖鏈咔嚓一聲被打開,蔣知煦拖著腿上的腳鐐,慢慢地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下,凍得發紫的腳腕上都被腳鐐磨破,鮮血一點點滲出。
看到有人出來,守衛隨意地在冊子上打了個勾:“你也走吧,你家人來接你了。”
周圍的礦工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最近恰逢新皇帝登基,宣布全國大赦,這份恩典連他們這個常年昏暗的采石場都能享受。
凡是沒有犯下謀殺或叛國這種重罪的人,都可以得到釋放,恢復平民身份。
三年前,蔣知煦因為被人誣陷推了安王府郡主落水而被流放到這里,她就日復一日地在這個采石場中辛苦勞作,不見陽光。
這里的風刀霜劍異常殘酷。
當腳鐐被解開放到采石場之外時,蔣知煦依然有些迷茫。
家里的親人真的會來接她?
難道她還有所謂的親人嗎……
確實,在那蔣家中她曾過了十多年的二小姐生活,但自十三歲那年被告知身世被弄錯后,一切都變了。
說是二房女兒。
那時候,蔣家二房因為貪污罪行面臨流放,幸虧早與大房分開了才未受牽連。
但是在即將被流放之際,蔣二夫人不忍心女兒受苦,偷偷和長房互換了嬰兒。
導致真的長房二女兒,在寒冷偏僻之地度過了十三年的辛酸歲月。
反而她留在蔣府享盡奢華,度過了十三個春秋。
蔣知煦至今記得那位真小姐被接回府那天的模樣:瘦弱可憐的身影令人動容。
因為剛出生就在艱難的旅途上奔波,使得身體從小就十分虛弱,看上去仿佛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她倒下。
可她擁有的容貌卻如同復制了親生父母一般,與弟弟也長得極為相像,任何人都不會質疑她的血緣。
一見面,全家人都感動得泣不成聲,緊抱著她舍不得松開。
而在旁邊尷尬不知所措地搓著手的自己顯得格外多余。
只有一位病榻中的大姐走到身旁溫柔地安慰說:“別怕,你沒錯。”
然而,真正鑄成大錯的乃是她的母親。
她明白理應回報那份養育之恩,并對此感到羞愧無比。
隱約間,她預感到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種依賴親人、撒嬌求慰的日子了。
對那時年僅十三歲的她而,最大的災難無非是摔壞了自己心愛的手鐲。
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不是眼前這群疼愛自己的人們真正的孩子,并且欠下了難以償還的情債。
甚至連傷心哭泣的理由都沒有。
更喪失了撲向父母懷里尋求庇護的機會。
不久之后,雖然蔣氏一族仍舊接受了她的存在,畢竟彼此間還有血緣關系。
但不出一個月,便發生了英王郡主落水事件。
頓時,所有人除了大姐外都轉口罵她是狼心狗肺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