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已經沒什么事,病房里人又太多。

葉云程神志清醒后覺得十分慚愧，叫那么多人為自己奔波，弄得興師動眾。他半坐起來,催促幾人趕緊回去休息,自己留在醫院很安全。

劉僑鴻笑道：“高老師先??學校上課吧，你們兩個小孩兒也??去。我請了下午的假,可以先幫你們看半天。”

方灼搖頭。

等葉云程恢復一點，要帶著他起床走動。術后看護是比較麻煩的，劉僑鴻已經很忙了，鄉鎮扶貧干部是十分艱辛的崗位，方灼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葉云程也讓他先?小牧帶??去,干脆先??瀝村住段時間。待在醫院這么氣氛緊張的地方可能會刺激到他，而葉云程的小攤短期內恐怕是支不起來了。

?過小牧今天的狀態?錯，劉僑鴻?手機借給他打游戲,一個消滅星星他已經玩了一個小時還?知疲倦。坐在外面的小藍凳上一聲不吭,乖巧懂事。

老班覺得他們這一家的情況處處令人擔心，小聲問道：“那孩子是自閉癥嗎？是你們家的孩子嗎？”

“?是自閉癥,是智力發育遲緩。其實是葉哥的鄰居。”劉僑鴻面向門口,但從他的角度看?見小牧。

“其實小牧剛出生的時候,如果能及時接受治療的話，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恢復正常的。可是那時候大家都不懂嘛,他的家庭情況也比較復雜，?愿意給他花錢，?僅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也沒有給他合適的干預治療。”

“啊？”老班遺憾嘆道，“這太可惜了。”

這種事情在鄉下其實并不少見，劉僑鴻見過很多。

“是啊。?過小牧算比較幸運的,他只是輕度智力障礙，而且是男生。小時候沒上過學，有段時間過得比較糟糕，對人際交往產生了心理陰影。政府部門接管以后，送他去專門的學校進行了?育干預，現在基本能生活自理，也沒什么暴力傾向。”

老班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的語組織能力太差了，也?喜歡參與社會交流，?過其實能聽懂你的話，也可以??行簡單工作。”劉僑鴻大概有點猜到她的顧慮，解釋說，“他在以前的工作地點過得?開心，被人欺負了，葉哥現在給他發工資帶他一起創業，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也在跟??。?過小牧放假的時候會??他大伯家，?會太影響方灼的生活的。”

老班被他直白說破，?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其實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方灼現階段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一定要好好上學，沖擊高考。”

在她眼里，葉云程和小牧都還是需要人照顧的類型。

“沒什么，我都能理解。”劉僑鴻由衷地道，“您真是一個好老師。”

老班受寵若驚，飛快跟了一句：“您也是一位好干部。”

劉僑鴻羞赧撓頭：“大家都辛苦，其實我這?算什么。”

葉云程突兀插了一句：“早點結婚。”

劉僑鴻橫了他一眼，氣道：“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嘞！”

“你還沒結婚啊？”老班聞大笑道，“需要我給你介紹對象嗎？我跟你說啊，我們做老師的，別的沒有，認識的人是真多。保證給你找個靠譜的。”

“別別別，?靠譜的人是我。”劉僑鴻連忙搖頭，“我現在太忙了，整天四處奔波，顧不了家的。別耽誤人家好女孩兒。”

老班說：“哪里的話，您總不會一直干扶貧吧？”

劉僑鴻確實在扶貧崗位蹲了好幾年，正常來說他的資歷早就可以調崗了，是他自己要求留下。

說起這個，他難掩興奮，眉飛色舞地道：“等國家實現全面脫貧，我大概就能升職了，努把力，以后說?定還能調到a市來。”

幾位大人在那兒有說有笑。方灼跟嚴烈趴在窗戶邊，對著手機里傳過來的數學題??行心算。

學習??度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平時你在學校聽課，??覺老師講的東西都是你復習過的，都不大重要。

可是一旦請假，就會發現自己短時間內錯失了一個億。

“怎么今天講得那么快？已經復習到這一節了嗎？”嚴烈往下滑動圖片，嘀咕道，“數學老師是不是故意的？”

方灼道：“所以你還?快點回去！你??去聽了還能給我補補課。”

嚴烈說：“知道了，我晚自習就回去！”

方灼老成道：“你要好好學習。?要在這么關鍵的時刻退步了。否則我會非常內疚的。”

嚴烈咬牙切齒道：“我在好好學習！”

兩人湊著腦袋小聲說話。老班朝他們這邊白了好幾眼，聽他們都在討論學習，又?好說什么。一口氣憋得難受，決定還是先帶嚴烈這問題制造者??去。

她過去提了嚴烈的衣領，要將他拽走。兩人拉鋸不下，病房大門被人輕輕叩響。

方逸明側身站在背光的位置，叫了聲：“方灼。”

方灼挺直脊背，緩緩轉過身來。先看了眼葉云程，與對方溫煦柔和的眼神對視了數秒，才扭頭去看方逸明。

她忽然發現自己做到了以前努力許久都沒能做到的平靜，問道：“還有事嗎？”

方逸明略顯窘迫，眼神流轉，當著葉云程的面不好開口。方灼見狀主動走出去，示意他到安靜的地方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