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孇谷的聲音,屈子兆與黃瑕,這才回過神,連忙跟著孇谷一樣,對著白衍拱手打禮。
“此番汝等可是來勸降?”
白衍一臉嘲弄的眼色,看著三人,帶著絲許笑意的問道,配合白衍的語氣,笑容落入孇谷等人眼里,頗為嘲諷意味。
“非也!將軍既決意為秦王嬴政死戰,孇谷清楚,任由孇谷如何勸說,將軍都不會改變心意,不瞞將軍,孇谷此番前來,乃是為了黃冶將軍,是希望白將軍,能讓吾等,帶黃冶將軍離開!”
孇谷似乎并不在意白衍的模樣,對著白衍說道。
就在孇谷的話音落下,白衍便忍不住笑出聲,一臉詫異的看向孇谷。
“放過黃冶?汝可問問項燕,可否愿意放過所有秦軍將士回秦國!”
白衍說完,臉上笑容散去,眼神凝視孇谷三人。
一旁的牤也不著痕跡的把手,放在腰間秦劍的劍柄上,那粗壯帶著長須的臉龐,雙眼凝視三人,直接讓屈子兆以及黃瑕,背后浮現一身冷汗。
就連明知道白衍不會傷害自己的孇谷,也被牤的眼色,給嚇一大跳。
好在反應過來后,想到眼前的白衍,是自己的小外甥,這秦軍將領,乃是小外甥的親信,孇谷這才安心下來。
“將不受辱,白將軍此舉,可有想過日后若是戰敗……”
孇谷故作不懼,甚至還狂笑起來,似乎不怕一旁的牤。
而孇谷的笑聲也讓黃瑕,乃至屈子兆一臉欽佩的看過去,這時候別說黃瑕,就是屈子兆都終于明白,為何父親會如此器重孇谷。
但是在這場合下,能夠當著白衍的面,不懼白衍的威脅,這份膽氣,在士人之中,恐怕都名列前茅,頗有慷慨名士氣度。
然而身旁瞬間響起的拔劍出鞘聲,讓屈子兆與黃瑕,心頭一驚。
屈子兆本能的后退一步,黃瑕卻是忍著驚恐,本能的上前,想要保護孇谷。
“將軍不妨聽吾一,放黃冶將軍歸楚,日后若是將軍戰敗,或可免于一死!”
孇谷見到牤已經拔劍出鞘,但收起笑容后,眼神依舊直勾勾的看著白衍。
白衍沒有理會孇谷的話,而是對著一名親信示意,讓親信離去。
“知道吾為何讓爾等入城?”
白衍看向孇谷。
此時白衍心中松口氣,小舅到底是能在楚國都混得風生水起的人,這番表演,讓白衍都從未想過。
看著疑惑的小舅父,幾息后,不遠處一直等候的親信,押著數名受傷奄奄一息的楚軍士卒過來,正當孇谷不知道白衍要做什么之時。
剎那間,一名名秦軍士卒把楚卒放好后,便在孇谷三人猝不及防之下,拔出腰間利劍,對著楚卒頭顱砍下去。
鮮血瞬間灑落地面,孇谷、屈子兆、黃瑕全都神情一變,沒想到白衍會當著他們的面,下令殺人。
看著那幾個楚軍士卒乃是昔日部將,黃瑕怔了怔,隨即眼神滿是憤恨的看向白衍,但想到此前孇谷的交代,以及族伯尚在白衍手中,黃瑕這才強行忍下心中怒意。
當看到幾名楚卒的頭顱,被秦卒砍下來,拿上前。
這時候別說孇谷,就是屈子兆、黃瑕,終于知道,為何白衍會說方才那句話。
“帶回去給項燕,告訴項燕與昌平君,想要奪下遂陽城,就看楚國,有多少命來填!黃冶不是第一個楚將,也不是最后一個死在此地的楚將!”
白衍面色平淡的說道,對于幾個楚卒的死,根本無動于衷。
像白衍這樣經歷過諸多戰事的人,對于殺戮、尸體,早已經習以為然,甚至白衍沒有入伍之前,經常接觸的,還是死去很久的尸體,甚至是腐尸。
說完后,白衍看了三人一眼,轉身便離開,不再理會三人。
見狀。
看著被砍下來的楚卒首級,黃瑕看著白衍離開的背影,滿心著急,卻又沒有辦法阻攔白衍的離開。
正當黃瑕火急火燎之時,一旁的孇谷終于開口。
“若以糧粟換之,將軍可否答應?”
孇谷看著白衍離去的背影,開口問道。
話音一出,白衍停下腳步,一旁的黃瑕,乃至屈子兆,也全都為之一愣,看向孇谷。
孇谷看著白衍轉過身,一臉思索的模樣,其實此刻孇谷也很疑惑,但方才身旁持劍的秦軍將領,的確給了他幾粒糧粟。
這點孇谷十分篤定,糧粟的感覺,孇谷怎么可能摸不出。
“換糧?這是項燕之意?”
白衍似乎有些疑惑,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孇谷。
“只要白將軍愿意,未嘗不可,但前提是,黃冶將軍,能活著離開遂陽城!”
孇谷見過形形色色之人,很自然的配合白衍。
白衍似乎在思索孇谷的話,隨后似乎不擔心孇谷戲耍他。
“黃冶應當還活著!帶他們去看看!”
白衍對著身旁的牤吩咐道。
牤點點頭,隨后看向孇谷三人,而孇谷則是轉過頭,看了白衍一眼后,讓屈子兆與黃瑕跟著牤去,自己則是留下來,繼續與白衍交談。
看著屈子兆與黃瑕點頭,跟著牤離開,孇谷這時候終于松口氣,待見其走遠后,看著四下無人。
“糧,項燕此時恨不得立即攻下遂陽城,是絕不可能同意拿糧食換黃冶!”
孇谷看向小外甥,輕聲說道。
若非小外甥命親信偷偷給他幾粒糧粟,不然的話,孇谷絕對不會說出拿糧粟,換取黃冶的話。
看似白衍面對楚國項燕、景騏這兩路大軍的合圍,定會擔憂缺乏糧草,故而孇谷提出拿糧換人,看起來才有機會讓白衍同意,但實則,反過來也恰恰是如此,是人想想便知道,如今秦軍擔憂糧粟,大將軍項燕是絕不會同意拿糧粟換人,孇谷說出來,反而像個有失考慮之人一般。
“小舅父是如何與項燕等人說出使遂陽城?”
白衍沒有著急與小舅父解釋,而是開口詢問道,時間不多,在屈子兆、黃瑕回來前,白衍必須與小舅父溝通好。
孇谷聞,便把此前在楚軍大營發生的事情,快速的告知白衍。
“小舅父,等會衍兒便會命人,扣留小舅父與屈子兆在此,僅讓黃瑕回去!”
白衍聽完后,輕聲說道,告訴小舅父,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孇谷聽到白衍的話,被嚇一跳。
“為何?吾應當不會暴露才是!”
孇谷不理解的看向白衍,孇谷自然知道,小外甥不會害他,這么做定有用意,而孇谷唯一想到的解釋,便是他已經暴露。
“小舅父別擔心……”
白衍搖搖頭,告訴小舅父,在楚軍大營,小舅父貿然開口,不惜冒著性命危險,前來救黃冶,楚軍人多,項燕、昌平君皆不是愚鈍之人,外加還有其他謀士,難免不會有人察覺怪異,即便是小舅父是想要黃氏人情,這個借口也頗為勉強,難以讓人深信。
故而只需把小舅父與屈子兆一同扣押在此地,獨自放黃瑕歸去,黃瑕出城前,小舅父只需找機會,把入城后看到秦軍將士依舊困乏的模樣,以及見到的場景,告訴項燕等人,項燕等人便會明白,小舅父出使遂陽城的目的。
其次,白衍也打算放黃冶回楚國,扣押小舅父下來,也是想讓小舅父在這段時日,照顧黃冶,待黃冶回到楚國,定會感激小舅父,從而小舅父得到黃冶乃至整個黃氏的信任。
屈子兆在這段時日經歷磨難,回楚后,也會四處談及此事,此舉無疑也是在變相的為小舅父宣傳,讓楚人對小舅父愈發深信不疑。
“可若是項燕不愿以糧換人,到時候如何是好?這不是……”
孇谷聽著白衍的話,感覺有道理,但有個很重要的前提,那便是項燕同意用糧粟換人,若是項燕不同意,小外甥的舉動,無疑是把他都徹底困在這里,一切謀劃,皆成空談,甚至連他日后,都無法在楚國壽春,幫到小外甥。
“故而才讓小舅父,以探察城內情況為借口,讓項燕知曉,衍兒并未察覺到士卒中毒,昨夜不過衍兒猜到夜襲,方才命人埋伏而已!即便項燕依舊有所懷疑,但只要懷疑,便已足夠!其次,把黃瑕放回去,得知黃冶有回去的希望,黃瑕定會想盡辦法營救,不管是黃氏一族,還是黃冶膝下將領,都會給項燕壓力!”
白衍說到這里,看著認真聽的小舅父,笑著繼續說道。
“其三,便是小舅父曾經救過項梁,小舅父被扣押在城內,還是為楚國查探消息被關押,項梁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白衍話語內滿是篤定。
孇谷聽到這里,這才一臉恍惚,醒悟過來,終于明白,自己小外甥到底打算做什么。
想到這里,孇谷抬頭,看向眼前的小外甥,目光望著小外甥那臉色從容的模樣,孇谷有些恍惚。
“其四,此事傳到壽春,定會有人在壽春,想辦法給項燕施加壓力,逼迫項燕同意此事!”
白衍看著孇谷。
孇谷再次露出錯愕的模樣,疑惑的望著白衍。
“誰?”
孇谷不解的問道,在壽春,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幫到小外甥,特別是還能給項燕施加壓力。
“熊奇!”
白衍笑著說出一個名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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