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小舅母,此前出身范氏,名恏,因其母不是正妻,便很早婚嫁于小舅父。”
孇谷給白衍說道,目光看向范氏之時,眼神之中,滿是濃濃的愛意,以及慶幸。
“外甥,拜見小舅母!”
白衍看著小舅父的模樣,轉過頭,抬手對著小舅母輯禮。
“這便是我對你說過的衍兒!從小就被母親疼著的小子!”
孇谷對著妻子說道。
提及母親時,孇谷不由得再次想到方才的竹簡,看向白衍的眼神,滿是感嘆,不可思議,似乎很多很多話,都想去問一問母親。
范恏聽到孇谷的話,連忙對著白衍點頭還禮。
“衍兒!”
范恏看著眼前的年輕少年,想到孇谷曾經數次提及的事情,俏臉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幾日孇谷匆匆忙忙去迎接的,居然是孇谷一直以來,口中滿是喜愛的小外甥。
不過如今秦國派兵攻打楚國,這時候為何孇谷要讓讓衍兒來楚國?
范恏不懂,雙眸看向孇谷。
孇谷看了范恏一眼,小外甥是白衍的事情,孇谷并沒有與妻子提過,眼下也不著急說,過早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帶著白衍走進房屋內,孇谷讓下人備上酒菜,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他與白衍都要在下蔡過夜,等明日安排渡河之后,便直接去壽春。
“其實此番,是想有機會,讓你小舅母去齊國,看望你外祖母,并且在老家那里定居下來,但后面考慮到在齊國臨淄,無權無勢,擔心被人欺負。”
孇谷跪坐下來后,便看向白衍。
一番話,直接讓白衍與范恏全都愣在原地,隨后,范恏雙眼微微泛紅。
“放心,小舅父,此番秦國只是震懾楚國,并非真的與楚國直接死戰不休。”
白衍似乎也明白小舅父的用意,看向小舅母一眼后,對著小舅父輕聲解釋道。
然而話音落下,白衍就看到小舅父搖了搖頭,小舅父沒有著急說話,而是讓小舅母先下去看著那些侍女。
見到小舅母點頭離去,小舅父方才看過來。
“但你在這,便使秦國是有機會滅楚!”
孇谷看向白衍。
秦國如何謀劃,孇谷不懂,但孇谷卻明白,王賁已經在攻打楚國,目的便是切斷楚魏交界的疆域,而西邊有蒙武統領的秦國黔中大營,單是這兩個地方,就有不下二十萬秦國大軍,除去這些讓項燕忌憚的秦國大軍外,更別說,還有讓景騏都擔憂的小外甥,一直在暗處。
回想此前在壽春得到的消息,項燕、景騏等人,以及秦國那邊的昌平君、昌文君,都想著借著這次機會,一舉滅掉秦國這二十萬大軍,甚至還希望嬴政把雁門那里的邊騎、鐵騎,全都調到潁川郡,彼時連同雁門的兵馬一起滅掉。
但反過來,小外甥也可以利用這些,加之有他在暗地內的幫助。
滅楚。
小外甥也并非沒有機會!
眼下,兒女雖都在壽春,但妻子已又有身孕,只要悄悄安排妻子離開,他便再也沒有后顧之憂。
“滅楚.”
白衍聽到小舅父的話,起初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有些恍惚。
一直以來,白衍都在思索著記憶中的模糊歷史,隨后憑借著通過地位、手段得到的消息,從而分析,最終斷定事情的進展,不管是攻打韓國,還是攻打趙國,以及荊軻刺秦,秦國攻打燕國,甚至此番咸陽與王賁的舉動,白衍也大致能推斷出秦國的目的。
這也導致,白衍從一開始便已經習慣,待推測出這些大事件后,在背后做出應對舉措。
眼下聽到小舅父的話,白衍才驀然回過神。
其實,很多事情,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有權利改變,并且,嬴政也已經給了他這個機會,就看他要不要去嘗試。
“好好考慮一番,這是最好的機會,就算一戰不能滅楚,但昌平君、昌文君,你必須要借機除掉,絕不能再留。”
孇谷讓白衍好好考慮。
這一次的事情,讓孇谷回想起來,都冒出一身冷汗,幸好白衍一直都知道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知道這二人在秦國有異心,故而一直小心防備著。
但孇谷覺得,借此機會,無論如何此番都要除掉這隱患。
夜色下。
下蔡城,作為靠近楚國都城,并且旁邊就是世大名鼎鼎淮水河,其商貿、繁榮自是不用多說。
在下蔡城內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夜色并未讓這條街道陷入黑寂,反而隨著夜色到來,整條街道一眼望去,熱鬧非凡,不比白日少上一分。
一間間酒樓外,小廝和一些姿色冒昧的女子,在燭火光亮之下,正在與一些身著綢衣,摟著嬌柔女子的男子交談,在其身后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腰帶玉飾,衣著不俗的男子。
看著街道滿是熱鬧的場景,三五成群的男子,都看著左右兩旁的酒樓,互相談論,眼神也不斷掃視沿途路過,其他男子懷中的美人。
而就在離這條街不遠處的一座府邸內。
“君子!這是齊國送來的消息!”
在一個房間之中,呂生正摟著一個衣著不整的女子,突然就看到自己的扈從過來,送上一塊布。
呂生連忙伸手拿過扈從手中的布,隨后不顧懷中女子,起身朝著房間外走去,待來到房門外,在旁邊木梁旁的燭燈下,看到其中的內容后,終于是松口氣。
“終于是處理妥當!”
呂生看著眼前的燭燈,直接拿著布,放在燭燈上點燃,待焚燒起來后,丟到旁邊的空置的銅壺之中。
作為呂氏的長子,這段時日以來,呂生整日都心神不寧,此前呂氏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外堂妹田非煙,居然認識一個如此厲害的神秘老者。
雖然不清楚白衍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或者說,真如呂奇那般懷疑,白衍甚至有可能就是那老者的弟子,然而比起心中的猜測,呂氏更擔心的是,白衍的身份會因此而牽連出來,畢竟白衍也通過呂氏商鋪,給田非煙書寫過竹簡。
在沒有確定白衍是不是那老者弟子的前提下,呂氏立即讓呂奇安排人,去安置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掌柜。
昏暗的燭燈下,看著整個走廊滿地衣物,以及一些酒壺散落一地,漆黑的夜色中,其他幾個房間隱約傳來那幾個景家子弟,正與他找來的幾個美人享樂,發出的聲音。
呂生并未在意,轉過頭。
“苦縣可傳來消息?”
呂生轉過頭,看著身旁的扈從,小聲詢問道。
扈從看向呂生,搖搖頭。
“君子,尚未傳來消息!”
扈從稟報道。
呂生見狀點點頭,囑咐扈從退下,繼續派人去打探消息。
夜色下。
可是看著漆黑的夜空,沒有絲毫月色,此刻呂生的心情,也與這片景色一般,滿是陰郁。
從一開始來到楚國,見識到楚人到底有多喜好細腰,再到見識到楚國士族子弟,那沉迷聲色享樂的模樣,呂生已經慢慢習慣,也終于明白,為何秦國之外的士族,如此抗拒秦國。
回想這段時日,從那幾個景氏子弟而得知的消息,呂生心中便滿是擔心。
前段時日,白衍消息走漏,險些被伏,雖是脫困,但已經許久都毫無消息,如今秦楚所有邊境城邑,都有楚國士族的眼線、死士,壽春哪里已經傳來消息,楚國大將軍項燕,以及大將軍景騏,已經整備楚國大軍,似乎打算集結數十萬大軍,與秦國交戰。
如今局勢之下,此刻的白衍,會在什么地方?為何連秦國大軍的大營那里,都沒有一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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