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轉瞬即逝。
到了傍晚時分,王夫人在宮門口打聽到焦順還沒走,便想著等他出來一路同行。
而邢夫人和尤氏自然只能先行一步。
倒也沒讓王夫人和寶釵久等,約莫也就是一刻鐘的功夫,焦順便昂首闊步的出了東華門。
王夫人在車上瞥見,正要吩咐彩霞去迎一迎,卻忽見一位中年太監攔住了焦順的去路,與他說了些什么之后,又命人抬出一口大箱子。
王夫人忙又改口,命幾個男丁前去幫忙,她自己也下了馬車,站在車旁等候焦順。
焦順望見王夫人,便忙將那箱子交由榮府家丁抬著,自己大步流星來到近前,彬彬有禮的一拱手,問:“嬸嬸是特意在這里等我,還是……”
這折磨人的冤家!
王夫人滿眼的幽怨,那日他禪房里肆意快活了一場,卻將麻煩全都丟給了自己,害的自己提心吊膽,生怕寶釵一個想不開把事情鬧大,可他倒好,還能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來。
“咳~”
焦順見勢不妙,忙干咳了一聲。
王夫人這才驚醒過來,當下忙道:“自然是在等你——這里不是說話的所在,咱們還是先去你府上吧。”
焦順瞥了眼站在后面的寶釵,心道這莫不是又要送貨上門?
可在自家反倒不好施展了。
心下齷齪,表面上仍是禮數周全,又與王夫人閑話幾句,兩下里就各自上了馬車。
一路無話。
等到了焦家,王夫人同薛寶釵先后下了馬車,卻正瞧見焦順招呼著家丁,將那口大箱子往后院里搬。
王夫人不由奇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焦順聳肩道:“是臨出宮時吳貴妃讓人送來的,上面還貼了封條,說是讓我回家之后立刻打開。”
王夫人只當是吳貴妃賞賜了什么珍玩,故而也并未太過在意。
邊跟著焦順往后院趕,邊按捺不住的試探道:“娘娘那邊兒,可曾有什么章程?”
“原來是為了這個。”
焦順恍然,當下道:“你放心吧,我已經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坦承,說日后要娶三丫頭做兼祧夫人,有這層關系在,吳貴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也不至于讓娘娘陪葬帝陵。”
頓了頓,又道:“這事兒等過兩天太子登基,就該有結果了。”
王夫人松了一口氣,幽幽道:“希望能是好結果。”
焦順心說就憑吳貴妃那目空一切的勁兒,就肯定不會是最好的結果,結局多半不好不也壞,反正再想參知政事是基本沒可能了,除非朝中局勢再次混亂起來。
說話間,便在二門夾道里撞見了迎出來的史湘云、邢岫煙和平兒。
兩下里見了自然又是一番親近寒暄。
等將王夫人和寶釵讓到堂屋客廳里,史湘云這才發現自家老爺還抬了口大箱子回來。
她不由奇道:“老爺,這是……”
“宮里娘娘賜下的,也不知是什么稀罕物,特地囑咐讓我回到家再打開。”
焦順說著,信手扯下了封條,又將那中年宦官給自己的鑰匙取出來,打開了箱蓋上的銅鎖。
眾人見他這就要‘開獎’,便下意識都圍了過來,想要看看吳貴妃到底給他這護駕有功的從龍之臣,準備了什么樣的奇珍異寶。
在場的都是‘自己人’,焦順也沒有多想,就不緊不慢的掀開了箱蓋,然后一個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寶貝’,登時映入了眾人眼簾。
“呀,怎么是、怎么是個……”
史湘云瞪圓了美目掩嘴驚呼。
王夫人比她還要震驚,指著那箱子里尖叫道:“這、這不就是照片上的容……”
“噓!”
焦順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順手把箱子蓋重新蓋好。
史湘云的手往下落了一截,搭在兩座越發充盈的糧倉上,無語道:“吳貴妃怎么賞了老爺這個?”
說著,又斜眼去瞧焦順,臉上似笑非笑的,好像在說:原來連宮里的娘娘,也知道老爺寡人有疾。
但她旋即就發現焦順的面色有異,而且不只是焦順,連一旁的王夫人和薛寶釵也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直到現在還兩股戰戰搖搖欲墜。
王夫人倒還罷了,寶姐姐素來是個穩重的,卻怎么也……
她心中起疑,忽然想起王夫人剛才的說辭,于是好奇道:“嬸嬸方才說這人是照片上的,難道您曾見過她的照片不成?那嬸嬸知不知道她的來歷?”
“這……”
王夫人求助的看向焦順。
焦順當即沖著屋里的丫鬟們一揮手,示意她們全都退出去之后,這才鄭重的道:“這箱子里的人,其實是當初皇上曾寵愛有加的容妃娘娘!”
“什么?!”
這下子史湘云、邢岫煙、平兒三人,也都震驚的無以復加。
史湘云抬手顫抖的指著那箱子道:“宮里的娘娘怎么會……還打扮成這副樣子!”
雖然方才只是匆匆一撇,雖然自己也從來沒逛過青樓,但史湘云還是覺得別說宮里的娘娘了,就連最下賤的風塵女子,也不會打扮成箱子里那樣,還擺出那樣有礙觀瞻的姿態!
“她怎么來的不重要!”
焦順說著,快速伏低身子把那箱子重新鎖好,然后起身斷然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須盡快把這個燙手山芋還回去!”
說著,又交代湘云幾人道:“這事兒可千萬別傳出去,方才在屋里的,你們都挨個叮嚀一遍!”
史湘云等人知道茲事體大,自然不敢怠慢,忙都連聲應了。
焦順這才喊來仆婦,重又將箱子抬上了馬車,帶著容妃連夜趕回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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