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妃再次將身子前探,得意洋洋的在皇后耳邊說了些什么,旋即就見皇后面色驟變,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急道:“這、這如何使得?!她再怎么也是陛下的妃子,怎么能、怎么能……”
“哪又如何?”
吳貴妃不屑冷笑:“憑她做的那些事情,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既然早晚是個死,又何妨拿來借花獻佛?”
頓了頓,她又意味深長的道:“再說了,歷朝歷代偷人的妃子可不少見,甚至就一些連六宮之主……”
皇后猛地起身,咬著銀牙道:“我聽不得你這些胡說八道,回去守靈了。”
說著,逃也似的離開了后殿。
…………
是日傍晚。
忠順王府長史周謨小跑著出了東華門,將一副簡略的出行圖交到蔣先生手上。
蔣先生翻開來看了幾眼,見忠順王的車架緊挨著太子和皇后,暗暗點了點頭,然后又問:“安插了多少咱們得人手?”
周謨一邊拿帕子擦去鬢角的汗水,一邊道:“沿途護衛的龍禁衛一共兩千五百人,打了招呼的約有兩成,不過真正能用的怕也就百十人。”
“百十人?”
蔣先生先生先是一皺眉,不過想想忠順王開始拉攏龍禁衛,也才不過月余光景,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于是又道:“少是少了些,不過也夠用了——記得除了保護王爺,一定要在路上盯死太子,只要太子在咱們手上就什么都好說!”
周謨自是滿口應了,又笑道:“先生也用不著太過擔心,咱們前兒不是才復盤過么?除非有人能憑空變出一支兵馬,否則萬無一失。”
“我這不過是防微杜漸罷了。”
蔣先生肅然道:“今天晚上可就全靠周長史了,若龍禁衛那邊兒有什么風吹草動……”
“你放心,我和王爺早都預備好了!”
“那就好。”
蔣先生想了想,覺得再沒有什么好叮囑的,便將那行路圖遞還回去,與周謨在宮門前就此別過。
周謨帶著那圖回到忠順王的在宮中的臨時落腳處,到了殿門外卻不是不由得一愣。
蓋因那寬敞的大殿內,竟只在角落里點著寥寥幾盞蠟燭,品字型的圍在忠順王左右,將他那肥碩的身形張牙舞爪的投射在墻上。
周謨猶豫了一下,沒敢太往前湊,揚聲道:“王爺,卑職方才已經見過蔣先生了。”
忠順王轉頭向這邊看了看,旋即喝道:“站那么遠做什么,近前說話!”
周謨忙提起衣襟下擺小跑著湊到忠順王身后,躬著身子剛要繼續稟報,兩眼卻陡然直了。
方才離得遠看不清楚,現下借著燭光一掃量,忠順王身上裹的那件分明就是五爪龍袍!
嘶~
周謨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顫聲道:“王爺,這、這件龍袍……”
王爺什么時候弄了件龍袍,怎么連自己這個王府大總管都不知情?!
難道說自己失寵了?!
“哈哈~”
忠順王對著身前的落地鏡搔首弄姿,得意道:“不想皇兄這身龍袍,本王穿著也是嚴絲合縫,可見天意如此,人豈能違?”
原來是太上皇的龍袍。
周謨一琢磨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按規制太上皇明天下葬時,是要陪葬幾件禮服、常服的,也真虧忠順王不嫌晦氣,竟從中偷拿了一件出來。
雖然忠順王這副嘴臉像極了沐猴而冠,但周謨還是逮著為數不多的優點一通猛夸,直夸的忠順王龍顏大悅忘乎所以。
好半天后,他才想起還有正事兒要問周謨,于是拿腔作勢的挽著袍袖問:“姓蔣的又說什么了?”
周謨忙道:“也沒說什么,就是提醒咱們一定要盯緊了太子,即便真有什么不測,只要太子在手必能逢兇化吉。”
“嘁~”
忠順王停下手上的動作,不以為然道:“又是危聳聽那一套,盯緊太子本王……咳,朕難道還不知道么?”
這個‘朕’一出口,他就仿佛又吸了兩口神仙氣兒,整個人不正常的亢奮起來,挺胸疊肚滿臉造作。
周謨見狀,忙也湊趣的改了稱呼:“臣當時也是這么說的,后來蔣先生還再三叮囑,讓臣今夜務必注意宮中的風吹草動,尤其是涉及到龍禁衛的。”
聽到‘龍禁衛’三字,忠順王總算是認真了一些,點頭道:“這事兒確實不能馬虎,你今兒晚上就先別睡了,拿著本王的腰牌各處巡視一番,若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立刻來報!”
周謨立刻拍打著袖子,鄭重其事的五體投地:“臣,領旨!”
“哈哈哈~”
忠順王再次得意大笑起來,順勢沖周謨一揮手:“去吧、去吧。”
周謨這才爬起來,轉頭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忠順王又再次喊住了他,吩咐道:“交代給外面,晚上沒有本王的吩咐,擅自入內著斬!”
周謨一聽這話,就猜到忠順王大概是沒過足癮,準備穿著龍袍入睡。
也真虧他一點都不忌諱。
周謨自然是滿口答應,到外面給幾個隨行侍奉的下了死命令,又巡視了一番外圍的守衛工作,這才領著幾個人撞入夜色之中。
周謨走后,忠順王又對著鏡子孤芳自賞了一陣子,但或許是缺了捧哏的角色,總覺得沒方才那么有感覺了。
想想明天還要一早起來主持葬禮,他便一手前一手后,邁著四方步踱到了床前。
唉~
可惜這并非龍床而是冷炕,且又少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相陪,著實令人掃興的很。
忠順王嘆了口氣,不過轉瞬就又振作起來,照現在發展下去,他大有機會復刻世宗皇帝的‘豐功偉績’,屆時自然睡得龍床、娶得三宮六院。
嗯~
考慮到選妃也沒那么快,用一用‘舊的’也不是不行。
他抱著被子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是隆源帝那群環肥燕瘦的俏寡婦,皇后和吳貴妃多半是不成,就算能成,忠順王也怕她們會報復自己。
倒是那容妃和賢德妃,眼下一個生死不知、一個備受打壓,等自己登臨九五后許她們些好處,焉有不降服之理?
到時候……
嘿嘿!
就這么,忠順王穿著龍袍漸漸進入了夢鄉,又在想入非非的夢幻當中,迎來葬禮當日的黎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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