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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紅樓如此多驕 > 第686章 緣空

      第686章 緣空

      明天有事外出,提前請假一天。

      卻說前腳焦順剛跟著賈政去了榮禧堂,王熙鳳便喊來來賈璉的小廝隆兒,讓他去焦家報訊,就說是二爺興致正高,執意要留客。

      昭兒雖覺得納罕,但也不敢細究,只是臨出門悄悄托人去東跨院里,將王熙鳳的吩咐轉述給了賈璉。

      賈璉聽了,直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罵奸夫y婦安敢如此欺我?!

      他實在忍不了這般赤裸裸的羞辱,遂怒沖沖尋至榮禧堂外,然而還不等進門呢,就見賈政、王夫人一起將焦順送了出來。

      賈政也是知情人,眼見賈璉面色鐵青緊攥著兩拳,哪還不知道先前王熙鳳是在‘假傳圣旨’,當下不由暗嘆這變了心的女人當真是恐怖如斯。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撇了眼身旁的王夫人,心道這婦人身上也頗多疑點,但若照鳳丫頭比量參照,倒稱得上是安分守己了。

      要按照本心,賈政是絕容不得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可無奈形勢比人強,王熙鳳手里又攥著要命的把柄……

      唉~

      自家大哥可真是遺禍無窮!

      “叔叔、嬸嬸。”

      賈璉強忍著怒氣見了禮,卻是理也沒理一旁的焦順。

      賈政見此情景,不由擔心他會與焦順當眾鬧翻,于是忙道:“你尚在孝期當中,與暢卿關起門來小酌幾杯倒也無妨,切不敢公然濫飲!”

      這話明里是勸賈璉少喝酒,實則關鍵點在‘關起門來’和‘公然’上。

      賈璉聞弦知意,明白叔叔這是提醒自己,就算是要與焦順理論,最好也關起門來再說,不然若是公然鬧翻了,兩下里可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尚不知林家的事情已經了結,一想到自己在南邊那些手尾,怒氣雖絲毫不減,膽氣卻削了五六分,故此雖然羞憤已極,仍是咬牙應道:“叔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通紅的眼睛橫了焦順一眼,切齒道:“暢卿,且跟我來吧。”

      焦順卻反倒猶豫了,做曹賊是很刺激沒錯,但眼下這種情況,萬一賈璉忍不住給自己下毒,又或者干脆同歸于盡,可怎么辦?

      正遲疑間,忽聽王夫人道:“你們既要飲宴,不妨叫上寶玉——也順便替我開導開導他,好讓他早日回工學理事,不要再這么游手好閑下去了。”

      焦順一聽這話,忙不迭道:“是極是極,眼下工學正是用人之際,寶兄弟若能勤于奉公,也是我工學之幸。”

      說著,便力薦賈璉去請寶玉相陪——曹賊的事業固然重要,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賈璉如何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暗暗鄙棄這狗奴才膽小如鼠,一時心態竟倒平衡了不少。

      且不提賈璉如何高舉精神勝利法。

      卻說因老太太精神不濟,賈寶玉也未在前院久留,便悻悻的回到了里。

      剛一進門,迎面就撞上了襲人。

      “我的小祖宗!”

      襲人快步上前,邊給他整理領口衣袖,邊埋怨道:“才一眨眼的功夫,你這是又跑到哪里去了?就算身邊不愿意帶人,怎么也該跟我們語一聲啊!”

      “這不是聽說焦大哥來了么,我想找他打聽一下林妹妹的消息,一時便走的急了。”

      賈寶玉說著,就要往堂屋里去。

      “二爺!”

      襲人忙扯住了他,抬手指著書房道:“四姑娘來了,正在里面瞧你寫的那些佛偈呢。”

      “四妹妹來了?”

      因為多了共同的愛好,惜春與寶玉的關系倒有點后來居上的意思,幾乎就要越過探春這親妹妹去了——當然了,這主要也是因為探春最近太忙,實在是分身乏術的緣故。

      故而聽說惜春到了,賈寶玉的情緒頓時好轉了些,調轉方向快步朝書房走去。

      襲人綴后半步,臉上的笑容卻盡數化作了愁容。

      說實話,家里這么多人當中,她最不希望賈寶玉親近的就是四姑娘了,可身為丫鬟又哪敢非議人家兄妹之間的關系?

      進到書房之后,賈寶玉見四妹妹正在桌前聚精會神的描畫著什么,便沒有急著驚動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背后,伸長了脖子觀瞧,卻發現賈惜春原來是正在他抄錄的佛偈上作畫。

      只見惜春每每只是寥寥幾筆,便在紙上描繪出應景的圖桉來,與佛偈的內容相得益彰。

      “妹妹的畫工當真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賈寶玉忍不住撫掌慨嘆,旋即又搖頭道:“倒是我這字,著實有些配不上妹妹的畫。”

      “哥哥著相了。”

      惜春放下手里的工筆,正色道:“哥哥謄錄佛偈,是為了參悟其中的道理;我在佛偈旁作畫,又何嘗不是在嘗試以圖畫闡釋其中的道理?既然都是在闡釋佛理,又有什么配不上、配得上之說?”

      賈寶玉琢磨了一下,后退半步深施一禮道:“受教了。”

      惜春忙避到一旁,擺手道:“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如何敢教哥哥?”

      “拾人牙慧?”

      “這道理是我從妙玉哪兒聽來的。”

      提起妙玉來,惜春滿眼都是仰慕之色,嘆道:“自從去了牟尼院,妙玉的佛學愈發精深了,尤其是洞察世情方面,每有獨出機杼、發人深省之語——可惜我只去了幾次,府里就被封了。”

      惋惜兩聲,又道:“也不知她離開咱們府上之后,究竟有什么際遇,竟就頓悟的如此通透。”

      說到這里,一副心向往之的架勢。

      “其實現在也能出門的。”

      賈寶玉被她這一說,也動了心思,當即慫恿道:“要不咱們明兒去廟里瞧瞧,順帶我也好替林妹妹祈福。”

      聽他提起‘林黛玉’來,惜春心下不由得一動,連忙道:“說起林姐姐來,我聽說若是她不在蘇州,又或者不肯回來,二哥哥就準備剃發出家?”

      “姑娘怎么當真了!”

      未等賈寶玉回答,襲人便忍不住搶著道:“二爺是說說罷了,這眼見御賜的婚事將近,二爺又怎么可能……”

      “我說到做到!”

      賈寶玉瞪了襲人一眼,拍著胸脯就開始賭咒立誓。

      襲人在一旁干著急,卻拿他無可奈何,只能寄望于薛寶釵嫁過來之后,可以盡量打消賈寶玉那些荒唐念頭。

      而惜春聽他賭咒發誓,眼中卻是異彩連連。

      自從賈珍染上外國花柳病,給寧國府本就臭狗屎一樣的名聲又下了劇毒之后,她遁入空門的心意日堅,卻也擔心真等進了佛門之后,會因為種種原因難以為繼。

      若是這修行路上,能有個可以互相扶持的人,豈不妙哉?

      于是忍不住暗暗期盼寶玉能夠應誓,甚至連賈寶玉的法號都想好了,就叫做‘緣空法師’。

      她倒不是盼著賈寶玉倒霉,而是真心覺得能做個出家人,比什么都強——別人聽說賈迎春因為心疾,要被送去廟里住一段時間,都是惋惜遺憾,唯獨她恨不能以身替之。

      便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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