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丫鬟面面相覷,王嬤嬤到底是經過見過,率先一跺腳道:“瞧瞧、瞧瞧,我就說那焦大爺五大三粗的,怎們姐兒不好生受吧?!”
說著,便快步湊到了窗臺底下,急切的想找角度觀察里面的情況。
待發現窗簾被捂的嚴嚴實實,她又將耳朵貼到了窗棱上,踮著腳聚精會神的聽。
“媽媽!”
紫娟見狀,忙上前扯住了她,紅著臉道:“您就別添亂了,焦大爺肯定、肯定不會……”
她也說不出‘肯定不會’什么,只是覺得焦順是大巧若拙之人,且不說這么多年一直對自家姑娘頗為體貼,單只是看在史湘云和邢岫煙的情面上,也不可能對自家姑娘痛下狠手。
雪雁也緊跟著來勸,王嬤嬤這才只好作罷。
經此一事,院內眾人個頂個魂不守舍的,再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時間就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眼見日頭西斜,依舊不見里面鳴金收兵,莫說是王嬤嬤,連紫娟、雪雁都有些提心吊膽起來,心道自家姑娘哪堪如此長時間的折騰?
正猶豫著要不要隔窗探問探問,外面忽就有人敲門。
紫娟、雪雁都無心理會,便命春纖和藕官去院門外瞧瞧,若是不相干的,便直接打發了。
不多時,春纖、藕官重又折了回來,手里卻多了四個大大的食盒,瞧兩人那吃力的樣子,就知道里面肯定裝了不少硬菜。
“這是誰送來的?”
紫娟疑惑的問。
藕官將手里的食盒放到地上,答道:“是附近的一家酒樓,說是已經預付了一個月的銀子,讓每天早中晚給送到家門口……”
說到這里,她從其中一個食盒的蓋子上的,拿起幾頁菜單道:“這還有他們家的菜單,想吃什么等送飯的時候提一嘴就成。”
“這……”
紫娟和雪雁對視了一眼,剛想對一對各自想到的答桉,忽就聽身后嘎吱一聲,旋即是焦順爽朗的嗓音:“已經送來了?留兩盒你們自己吃,剩下拿進來吧。”
紫娟和雪雁又對視了一眼,然后各自提起一個藕官放下的食盒,跟著焦順進到了里面。
王嬤嬤見狀,也忙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
等到了里間,紫娟和雪雁心不在焉的將幾道林黛玉愛吃的菜,以及一盆荸薺銀耳湯放在桌上,便忍不住齊齊往床上看去。
影影綽綽的,就見林黛玉正面朝里側身躺著,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
“姐兒?”
王嬤嬤仗著身份不必別個,壯著膽子喚了一聲,帷幔里卻遲遲沒有動靜。
這下她更慌了,趨前兩步又待要喚,卻見帷幔里的林黛玉往后揚起一條素白雪潤的臂膀,沖門口的方向揮了揮手。
王嬤嬤長出了一口氣,忙不迭領著紫娟雪雁退了出去。
等她們走后,焦順走到桌前回頭問:“你是起來吃,還是……”
等了好半天,卻依舊不見林黛玉有半點反應。
焦順搖頭失笑,好整以暇的盛了半碗湯,走到床前撩開帷幔,探著身子向里,邊用湯匙攪動碗底的杏仁、桂圓、荸薺、銀耳等物,邊哄孩子似的道:“來,張嘴。”
林黛玉低垂著眼簾仍是不答,在焦順將湯匙遞過去的同時,更是直接把頭埋進了被子里。
片刻之后,一只大手突然探入被子里,準確捏住了她的兩腮,逼迫的她微張著小嘴兒抬起頭來。
林黛玉原以為等待自己的是那只湯匙,正欲伸手撥開,豈料抬手碰到的卻是扎手的胡茬,緊接著她微張的小嘴兒就被焦順的大嘴狠狠蓋住。
微甜的荸薺銀耳湯隨之涌入喉嚨,林黛玉下意識吞咽了兩口,才勐地想起了什么,旋即拼命推開焦順,手足并用的將身子探出床頭,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焦順見狀哈哈笑道:“我都沒嫌棄,你倒嫌棄上了?放心吧,我方才已經漱過口了。”
林黛玉依舊趴在床頭,邊干嘔邊將抬起一條胳膊,顫巍巍的指向門外。
“那你別忘了起來吃飯。”
焦順倒也見好就收,當下轉身便出了臥室。
雪雁帶著春纖一直將他送到了院門外,王嬤嬤則領著紫娟急急忙忙進門查看。
紫娟上前扶起林黛玉,有心想問些什么,卻又羞于啟齒。
王嬤嬤則是小心翼翼揭開了被子,探頭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檢查一遍,然后蹙眉問:“姐兒,焦大爺是不是…是不是把落紅帶走了?”
林黛玉臉色前所未有的紅漲,囁嚅道:“媽媽別問了、別問了。”
“這……”
王嬤嬤看出似乎另有內情,心中不有一跳,暗道難道說姑娘其實早就已經……
不~
這絕無可能!
“紫娟,你先出去一下。”
王嬤嬤支走了紫娟,坐到床上抱住林黛玉道:“姐兒,你是我從小奶大的,還有什么話不好跟我說?”
林黛玉照例沉默以對,但架不住王嬤嬤再三追問,最后只好低著頭悶聲回了句:“他、他明兒還要再來。”
“啊?!”
王嬤嬤一下子有些忙蒙了。
這怎么個意思,不是說自己姑娘準備一夕歡愉之后,便直接遠遁千里的嘛?
這怎么明兒還要再……
于是又一番催問,這才逼的林黛玉把頭埋在被子里吐露實情:“今兒事情沒、沒成。”
事情沒成?
王嬤嬤驚道:“難道那焦大爺竟是外強中干、銀樣镴槍頭?!”
那也不對啊,后來屋里明明還有動靜頻頻傳出……
“不是因為他,是……”
林黛玉說到這里,幾乎將自己悶死在被子里,于是不得不冒頭喘了兩口粗氣,才又繼續道:“媽媽就別管了,反正他明兒還要再來——等一切就都結束之后,咱們就回蘇州老家安安生生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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