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苦著一張臉,不情不愿的從地上撿起那羽毛球,作勢正要打過去,忽然又頓住了,學著史湘云方才的樣子扒在攔網上,招手示意湘云近前說話。
“又怎么了?”
史湘云狐疑的湊到近前,便被她踮著腳湊到耳邊道:“焦大哥時常晚上出去,你就不擔心他在外面……”
湘云翻了個白眼,也壓著嗓子回道:“外面的,只怕還未必有家里的多,這見得著、見不著的醋,我要是都吃上一個夠,往后還活不活了?”
說著,又嘆了口氣道:“世道就是如此,男人們要在外面應酬難免花天酒地,若換了別個,只怕還未必及得上我們老爺呢。”
聽她這么說,林黛玉不由沉默了。
如果說她與寶玉、藕官與芯官,都是世人眼中的反面典例,那焦順和史湘云無疑是眾人眼中的典范。
黛玉曾不止一次在探春、迎春、寶琴,乃至于薛寶釵身上,察覺到她們對史湘云的艷羨之情。
但是……
林黛玉卻又總覺得真正的模范夫妻,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容人,若不然當初也不會戲稱襲人為‘好嫂子’,可焦順身邊的鶯鶯燕燕也實在太多了,且據傳還將珍大嫂的妹妹收做了外室。
若是換成她的話,肯定不會像史湘云這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想到這里,黛玉還待再繼續追問,史湘云卻已經退后兩步,生龍活虎的揮著拍子道:“來來來,快發球,再拖下去天可就黑了!”
“哼~”
林黛玉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忍不住賭氣道:“黑了又怎得?大不了咱們挑燈夜戰!”
話因未落,史湘云已經側頭喊道:“晴雯、紅玉,快把燭臺、燈座都搬出來,林姑娘要挑燈夜戰呢!”
“你……”
“哈哈,逗你玩呢——快發球、快發球!”
…………
入夜后,紫金街薛府。
薛姨媽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照例甩開左右,兜兜轉轉的往那私密所在趕。
半途路過寶釵的住處,她下意識伸著脖子探望了幾眼,卻見書房里正隱隱透出燈光來。
薛姨媽微蹙眉頭,想了想,便干脆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等到了書房里,果不其然看到寶釵正在燈下伏桉書寫著什么。
“你這丫頭。”
她不由嗔怪道:“什么事情值得這么熬夜,小心別弄壞了自己的眼睛!”
薛寶釵正聚精會神,冷不丁聽到母親的聲音,下意識抓起方才寫的東西藏到身后,然后才起身笑道:“媽媽放心,這煤油燈又亮又穩,卻不似那蠟燭一樣晃眼睛。”
本來薛姨媽并未留心女兒寫的是什么,但寶釵這反常的舉動,登時引起了薛姨媽的注意,一面歪著頭往她身后打量,一面好奇道:“你寫的是什么,怎得還要背著我?”
“這……”
薛寶釵略一猶豫,最終還是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了母親,訕笑道:“哪就背著您了,我前兒不才跟您說過這事兒么?”
然而薛姨媽接過來大致掃了幾行,卻沒瞧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于是納悶道:“這到底寫的是什么?你又什么時候跟我說起過?”
“這、這……”
薛寶釵難得有些扭捏,好半晌才支吾道:“我那天不是跟媽媽說,想讓寶玉振作起來么?”
卻原來,她寫的竟是一套類似‘教桉’的東西。
這也是受到了焦順在宮中授課時,寓教于樂的方式所啟發,準備專門針對賈寶玉研究一套教學方案,到時候也好按計劃循循善誘、潛移默化,保質保量、從速從快的改造寶玉。
薛姨媽聽完女兒的解釋,又低頭看向手里的教桉,見上面才只兩三百字,就已經有十多處刪改的痕跡,顯然是反復斟酌的結果,不由得暗嘆一聲。
想要再說些什么,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導解勸,最后只叮嚀薛寶釵早點兒安歇,便悶頭出了書房。
一路兜兜轉轉。
到了那緊鎖著院門的偷情所在,薛姨媽又愣怔了片刻,這才取出鑰匙開門。
若在平時,她開鎖進門前總要再三張望,確認左右無人這才敢進去幽會。
但這回薛姨媽卻全然把警惕二字拋在了腦后,心不在焉的進了廂房里,見被封死了窗戶的里間透出光亮,知是焦順已經到了,這才加快腳步推門而入。
進門后,卻見里面亮堂堂的空空如也。
薛姨媽正感詫異,忽就被焦順從身后抱住,含著她半片耳垂笑問:“今兒怎么來的比我還晚?”
薛姨媽縮了縮脖子,卻沒什么心思與他調情,輕輕掙了掙,見焦順沒有放開的意思,便乖巧的靠進焦順懷里,有氣無力的道:“我這回找你來,主要是因為那瓶紙星星被寶釵瞧見了,我當時一著急,就跟她說這是你母親……唔~”
“你!人家跟你商量正事兒呢!”
薛姨媽這回可真惱了,用碩臀狠狠頂開焦順,坐到床頭側歪著身子不去看他。
“哈哈~”
焦順哈哈一下,追上去再次環住了她的肩頭,笑道:“我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放心,回頭我肯定找個由頭把這事兒遮蓋過去——再說了,寶釵不過是隨口一問,難道還會因為這等小事兒,就特意去找我娘求證不成?”
聽他這么說,薛姨媽才消了氣。
旋即卻又無奈嘆息:“說起寶釵來,方才我去她院里時,你猜她在做什么?”
說完不等焦順去猜,就直接公布了答桉,然后幽幽道:“你說,若是當初我做主應下你們兩個的婚事,她是不是就不用犯愁了?”
現在也不晚啊!
只要不圖名頭,隨時都可以入洞房!
焦順心里頭想的美,嘴上可不敢這么說,只抱緊了薛姨媽在他耳邊認真的問:“你后悔了?”
薛姨媽猶豫了半晌,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卻又聽焦順鄭重來了句:“我可不后悔!”
頓了頓,又繼續在她耳邊道:“真要后悔,我也只后悔自己晚生了十幾年,不能光明正大的將你迎娶過門!”
薛姨媽直聽的耳根發熱、心如鹿撞,不自覺就把煩惱拋在腦后,隨著焦順的動作傾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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