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熙鳳提前就打了預防針兒,焦順早就知道史湘云也在,但他沒想到的是,除了史湘云之外還有個探春。
進門后四目相對,感受到這三姑娘眼中壓抑不住的熱切,他不禁暗叫了一聲苦。
先前因為林黛玉那邊兒遲遲沒有進展,這三姑娘又擺出一副要魚死網破的架勢,所以他才拿兼祧一事來分探春的心。
原想的是就算探春不答應,但既然得了這一條‘退路’,多少總會動搖她同歸于盡的決心。
此后探春果然再未行險,而且隨著焦某人嶄露頭角一飛沖天,她的態度也是日漸轉暖。
到現在,竟似是一門心思要給自己做兼祧娘子了。
可問題是……
這期間焦順又把兼祧的位置許給了薛寶琴。
當時只以為薛寶琴即將南下,就隨口來了個‘封官許愿畫大餅’,誰成想薛二太太轉天就來了京城,而且還要常住個三年五載。
這一下子可就把飯給煮夾生了。
就本心而,焦順是更偏向于薛寶琴,畢竟是還沒到手的‘新角色’,男人嘛,有幾個不是喜新厭舊的貨?
可問題是正因為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賈探春若是主動提起兼祧的事兒,他也壓根沒辦法拒絕。
唉~
說白了還是那句話: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責任不負卿?
焦順雖然素有急智,但在這事兒上也確實想不出兩全的法子,便只能選擇盡量拖延下去——反正大庭廣眾之下,賈探春也不可能開口。
當下,他先沖姑娘們做了個羅圈揖,又專門對史湘云噓寒問暖了幾句,借著便借口正事要緊,忙不迭拉著寶玉到了里間書房。
其實焦順來之前還有些奇怪,關于奏折上的疑難之處,那天吃酒時焦順就已經為寶玉解析過了,按理說以他的聰明才智,稍稍轉化一下詞句應該沒什么難度才對。
但等仔細問了幾句,焦順登時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這賈寶玉竟把那天的自己解析的要點,給忘了個七七八八!
若是別人還情有可原,但賈寶玉的記憶能力焦順可是早就見識過的,不說是過目不忘,至少也是超人一等。
偏如今……
只能說他對仕途上的事兒,真的是一點心都不肯走。
了解了緣由,焦順不由搖頭道:“你再這么消極應對,只怕就該世叔親自下場了,依哥哥我看,長痛到底不如短痛。”
寶玉聞不由得唉聲嘆氣捶胸頓足,也就是在焦順跟前兒,若屋里沒外人的話,指不定又要摔什么了。
瞧他這副爛泥不上墻的樣子,焦順也只能搖頭無語。
不過畢竟是便宜兒子,他對賈寶玉的耐心無行中提高了許多,雖見他如此,還是耐著性子仔細講解了一番,又將其中最緊要的寫在紙上,供他參詳。
這些正經事兒對于賈寶玉而,當真無異于魔音灌耳,
前后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他看上去就好像是被誰糟蹋了一般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
焦順見狀,也只能囑咐他好自為之,然后起身出了書房。
等到了外面,他不覺又是一愣,蓋因院里除了方才的眾人之外,又多了二姑娘賈迎春主仆。
嘖~
除了林黛玉之外,這大觀園里的年輕女子都聚齊了吧?
卻說賈探春原本就苦惱該如何甩開眾人,和焦順私相授受一番,結果還沒相處主意呢,二姐姐迎春就到了。
她當下大為警惕,但一想自己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難道二姐姐就能見縫插針了?
這么一想,心態倒又平和了許多。
自己暫時沒機會不打緊,只要別人也沒機會就好。
然而讓探春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焦順步出書房的那一刻,原本還有些沉默寡的二姐姐,竟就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焦大哥,小妹有一事相求。”
眾人盡皆愕然,但更讓人震驚的是迎春接下來的論。
只見她直視著焦順的眼睛,不閃不避的問:“焦大哥足智多謀朝野皆知,這府里多少事情也全賴焦大哥幫襯,所以小妹厚顏,想求焦大哥指點一條明路,要如何才能退掉與孫家的親事!”
眾人一時都傻了,甚至就連明白自家小姐心意的繡橘,都沒想到自家小姐能打出這樣的直球!
焦順一時也有些措手不及,愣怔了一下,才打著哈哈道:“姑娘莫非來時吃醉了酒?怎么說起這等胡話來了?”
他這一起頭,李紈、王熙鳳、湘云、探春也紛紛開口,或是找理由替迎春遮掩,或是委婉勸諫。
但迎春卻是一概不理,再次開口道:“如今我尚未過門,老爺便一再勒索孫家,等過了門豈不更要變本加厲?若是個好相與的還罷,偏那孫紹祖又是個爆裂脾氣,我夾在當中只怕是要受盡折磨,死都未必能死的安生!”
說著,又對焦順盈盈一拜:“我今兒不只是問計于焦大哥,更是求焦大哥救我一命。”
眾人盡皆默然。
這些道理誰不知道,只不過平時沒人點破罷了。
如今迎春開了竅,悟出要死中求活的道理,她們沒辦法幫忙就罷了,又怎忍心阻攔?
焦順此時也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搖頭道:“姑娘的事,只能著落在這府里,外人如何能幫得上忙?縱然幫的上,誰又肯替姑娘補償孫家所受的損失?”
歸根到底,想要解決這事兒就必須拿出足夠的利益,彌補孫家在這上面的損失。
但這種事情賈赦怎么可能答應?
親爹尚且如此,這榮國府里又有誰肯為一個不起眼的庶出女,付出這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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