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越說越堅決,語氣也漸漸有些惱了,焦順便知方才不過是氣氛使然導致的一時失態,實則并沒有郎情妾意的心思。
心下失望之余,焦順卻也并沒有就此放棄,而是果斷的采取了b計劃。
“這……”
他好像也終于剛覺察出不對來,慌亂的退回了原位,順手把那木凋放在了茶幾上,兩手亂搖道:“嬸嬸不要誤會,我萬沒有別的意思!實在是、實在是……”
他實在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為然來,干脆深施一禮道:“小侄先告辭了!”
說完,就逃也似的奪門而去。
薛姨媽見狀登時松了口氣,回想起方才焦順先是羞澀慌亂,繼而舉止失措詞不達意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又禁不住暗暗自得。
上午在寶釵面前自嘲說是老了,可但凡是女人誰不想青春常在魅力依舊?
因此在發現自己不經意間的曖昧舉動,竟就能讓焦順這樣的年輕俊杰為之心慌意亂,薛姨媽羞臊之余,卻也難免芳心暗喜。
唰~
她坐在客廳里正越是回味越是羞喜交加,突然就有人挑簾子闖了進來。
薛姨媽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卻原來是薛蟠,不由掩著心口呵斥道:“你這孩子怎么一驚一乍的?!”
“這不是聽說媽媽急著差人找我么?”
薛蟠一屁股坐到了焦順剛才的位置上,抓起倒扣的新茶杯斟滿了直接灌進肚里,這才又抱怨道:“我原是回榮國府換衣服的,聽說媽媽找我,連口水都沒喝就跑了來,偏媽媽還埋怨我莽撞。”
“是是是,是娘錯了行不?”
薛姨媽無奈的道:“先前找你,是想讓你陪著我見一見順哥兒,誰知左找右找不見,偏他剛走你就回來了!”
“我道是什么急事兒呢。”
薛蟠不以為意的道:“你們商量好了知會我一聲就是,記下那些七拐八繞的話就夠麻煩了,偏怎么還要我跟著一起商量?”
說話間,他又要自斟自飲,卻不經意間看到了桌上的木凋,于是抓起來端詳了一下,看著似乎有些眼熟的樣子,便干脆舉到眼前細瞧。
薛姨媽見狀登時慌了,明明也沒發生什么,偏就有種被人撞破了奸情的錯覺,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就好像被薛蟠攥住的不是木凋,而是她的心肝。
“你、你拿它做什么?”
薛姨媽想讓薛蟠放下木凋,可又擔心兒子追問起來不好解釋,正患得患失之際,卻聽薛蟠恍然道:“怪不得瞧著眼熟,這不是小時候玩過的那個么?當時因找不見了,媽媽還要打我來著,結果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薛姨媽見他認錯了,心下這才一松,忙趁機上前噼手奪過,強自鎮定的解釋道:“這是你爹的遺物,我也是今兒才在老宅里找見的。”
“我說呢。”
薛蟠混不在意的笑道:“虧得我爹當時攔著,不然我豈不是白挨了一頓打?”
說著卻又覺得有些不對,探頭打量著那木凋道:“不過我怎么覺得,這和當初那個有點不一樣?”
“這、這……”
薛姨媽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急中生智的道:“你忘了,當初被你弄丟之后,你爹說要補給我一個,我才沒教訓你——這、這個就是后來補的。”
被迫拿亡夫當幌子,薛姨媽心下又羞又愧,說話時都險些咬了舌頭。
虧得薛蟠一貫心大,從不曾留意這些細枝末節,當下又恍然道:“我說呢,原來是我爹后補的,那您可千萬收好了,這回要再弄丟了可怪不著我。”
薛姨媽再次松了口氣,同時心下百般的羞慚,暗暗禱告求亡夫見諒。
這時薛蟠又起身不耐煩的道:“既然沒事兒了,那我就去找衛大哥吃酒了,我們打獵時約好了的,估計這會兒人家早都等急了。”
說著,便風風火火的往外走。
薛姨媽抓著那木凋緊追了幾步,連聲叮嚀道:“你記得多吃菜少喝酒,別像上回似的,又醉……”
“我省得!”
薛蟠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話音未落,人已經大步流星的出了院門。
薛姨媽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客廳里,這才有時間打量那木凋。
焦順的手藝明顯不行,別說細微處了,就連大體形態上都滿是瑕疵,以至于仔細辨認了半天,才依稀認出這凋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她一時不由得驚詫莫名。
怎么竟會這么巧?
當初丈夫凋的也是鵲橋相會的場景,同樣是手藝粗糙到只能勉強辨認,這也難怪方才兒子方才會認錯。
端詳著手里的木凋,薛姨媽依稀又彷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時她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剛剛嫁入夫家不足一年,卻已經懷上了薛蟠。
那年七夕,丈夫拿著個丑怪丑怪的鵲橋會木凋,之鑿鑿的說是能保佑自己像織女那樣,平安的為薛家誕下一兒一女。
如今一語成讖,卻又物是人非……
薛姨媽沉浸在過往的記憶當中無法自拔,一忽兒甜蜜一忽兒感傷,直到丫鬟在外面詢問可要布菜,她這才突然驚醒過來,旋即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就把那木凋捧在了心口。
想到這其實是焦順凋的東西,她如同燙著了一樣,抬手就要丟出去,可那木凋偏又好似黏在了掌心上,幾次作勢也不曾真個丟掉。
“唉~”
最后薛姨媽嘆息一聲,把那木凋收入了袖袋里,又自欺欺人的想到:這畢竟不是自家的的東西,也不好隨意處置掉,我且先收起來,等下回再見到順哥兒時,再還給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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