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擰著眉頭呵斥道:“讓你去你就去,那來這么些饒舌的話?”
雖是挨了罵,但趙姨娘卻聽出他話里滿滿的怨氣,顯然也對王夫人的做法十分不滿。
當下忙又趁熱打鐵道:“老爺,這些都還罷了,可太太當初是因為什么才搬去大觀園的?如今放著那么些姑娘哥兒不找,偏找個外男給您傳話,這……”
“大膽!”
誰知賈政怒喝了一聲,惡狠狠的瞪著趙姨娘道:“這些話也是你說的?我看你這些日子是愈發輕狂沒規矩了!”
他當初之所以疏遠王夫人,主要是因為王夫人當日傷風敗俗的裝扮,引發了不少風風語,大大挫傷了他存周公的顏面。
但真要說王夫人有那紅杏出墻的事兒,賈政卻是不怎么相信的——就算他自己有些懷疑,也斷容不得別人這么說!
趙姨娘見賈政當真惱了,這才慌忙屈膝跪倒口稱‘再不敢了’。
賈政又冷道:“錯非是看你平日伺候的還算盡心,我必要家法處置!知會太太的事兒你不用管了,去把自己的鋪蓋行李收拾收拾,從今兒起搬回廂房去吧。”
“老爺、老爺開恩啊!饒了我這一回吧!”
趙姨娘一聽這話如遭雷擊,哭喊膝行兩步就要抱住賈政的大腿,卻被賈政嫌棄的抽身避開,呵斥道:“我心意已決,你若再敢胡攪蠻纏,小心家法伺候!”
說著,撇下趙姨娘徑自回了書房。
他走之后,趙姨娘癱軟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說實話,打從賈政不能人道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根基不牢,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勢,所以才會急于徹底鏟除王家姑侄的影響。
只是不曾想還沒找到對癥的法子,王夫人的反擊就已經到了,而且連面都沒露就將她打回了原形!
更可恨的是,賈政對自己翻臉無情,那焦順竟也是吃干抹凈不認賬!
那人老珠黃的王氏除了家世之外,有那點比自己強?!
怎么一個一個都偏著她……
等等!
三丫頭上午不過是去查她了嗎?
若能找出蛛絲馬跡,證明焦順果然是王夫人有茍且關系,說不定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
想到這里,趙姨娘一骨碌爬起來,不管不顧的就往外跑。
…………
秋爽齋。
同樣是一回家就洗了澡,賈探春卻將自己緊緊裹進了被子里,再怎么悶熱難耐也不肯露頭。
先前在林子里二次身心受創倒也罷了,反正早就已經被那惡賊欺辱過了,再多一次也沒什么區別——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在最后階段仿佛迷了心竅一般的反應。
難道自己竟隨了生身母親趙姨娘,骨子里是個放浪之人不成?!
探春絕不愿意承認這一點,可回想當時的情景,卻又似乎無可辯駁。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吵嚷聲:
“姨娘,姑娘已經睡下了,您……”
“別攔著我,三丫頭、三丫頭!”
碰~
旋即房門被重重推開,趙姨娘風風火火的闖進來,見到女兒竟還有閑心在睡午覺,當即上前一把扯開被子,怒道:“禍事臨頭了,你怎么還……你怎么不穿衣服?!”
探春劈手奪回夏涼被,重新裹好了身子,這才冷著臉吩咐:“侍書,你且把人都帶到西廂去,再守好堂屋的門。”
等侍書領著旁的丫鬟退到外面,探春這才恨恨的瞪著趙姨娘問:“姨娘這又是發什么瘋?!”
“你這是怎么了?”
趙姨娘狐疑的探詢著,方才她恍惚間好像看到女兒身上有些青紫痕跡,再說這午睡又何必一絲不掛?
賈探春并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又與那焦順發生了關系,故此冷著臉道:“沒什么,我騎車子摔了一覺,弄了滿身泥回來,所以洗了個澡躺床上緩一會兒——姨娘還是快說說,到底出了什么禍事吧!”
趙姨娘雖還未曾釋疑,可聽女兒問起自己來意,也便顧不得旁的了,急忙咬牙切齒把方才的事情講給了探春。
最后她哭天抹淚的控訴道:“我是費了多少心思,才好容易搬進了堂屋里,誰成想到頭來事情竟壞在了焦順這狠心賊手里,當真是枉費我對他那么好!”
探春被她哭的心煩,想也沒想就脫口道:“太太讓他幫著傳話,他難道還能拒絕不成?再說他不過是傳了句話,怎么在姨娘嘴里就成罪魁禍首了?”
趙姨娘的哭聲一滯,抬頭不敢置信的望向了女兒,旋即怒道:“你、你這丫頭到底是那一頭的?!先前一提起那焦順來,你就喊打喊殺的,如今他壞了咱們的事情,你反倒替他說起話來了?!”
經趙姨娘這一提醒,探春也驚覺方才的不妥,自己怎么倒替那無恥惡賊分辨起來了?
但面對母親這般歇斯里地的質問,她卻又不愿自承其錯,于是繼續嘴硬道:“我這是對事不對人,他雖十惡不赦,但在在這件事情并沒有做錯什么。”
“你、你、你是非要氣死我不成?!”
趙姨娘氣的幾乎要心梗。
探春卻想著若不趁機和她說明白,這糊涂婦人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來,于是又正色道:“母親是什么出身,難道真以為能取代了太太不成?就算是太太立刻死了,老爺又急著要立繼室,也只會從外面找個清白人家的女兒做續弦,斷不會輪到你和周姨娘頭上!”
“屆時若再攤上個不成樣子的,姨娘的下場難道就會強過如今不成?我勸你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多多管教環哥兒,日后他若能頂家過日子,姨娘自然也就晚年無憂了。”
“你、你你……”
趙姨娘那想到自己跑來求援,卻落了這一車戳肺管子的語?
直氣的捂著心窩奪門而出!
而目送母親離開之后,探春又開始自省方才的古怪舉動,這明明剛又被那惡賊給欺辱了,怎么倒替他開脫起來了?
不!
自己這就是對事不對人,并沒有要為焦順開脫的意思!
她正強行給自己找理由,就見趙姨娘又風風火火的折了回來,咬牙道:“被你死丫頭氣的險些忘了正事兒——你上午不是去那茅舍里了么,查出什么來沒?那焦順到底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半夜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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