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磊送我回到西楓苑時,我早已人事不醒,接連幾天我高燒不斷,時醒時睡,夢中總有無數的惡魔,無數的厲鬼啃咬著錦繡,而她在那里對我伸手哭泣,我卻被眾惡鬼包圍無法過去救護,我的胸口疼得仿佛有人在硬生生地折去我的肋骨,我不停哭喊著錦繡的名字,原非白焦急驚慌的臉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有時夢到宋明磊嘴角帶血地跪在地上,他面前高高坐著滿臉怒意的原非白,他冷冷問道:“你們到底對她說了些什么?是想活活把她折騰死嗎?”
而宋明磊倨傲地擦著口角地血跡,亦對他冷笑道:“三爺此話差矣,真正折騰她的人是您吧!您忘了當初您是怎么答應我們小五義的了?”
有時又夢到錦繡滿臉淚痕的站在我前,痛苦地看著我,后面站著那個殺我的白面具,我想出聲提醒她卻發不出聲音,只聽見那白面具對她冷冷說道:“她快死了,這下你可稱心如意了?”
然后我又陷入昏迷了幾日后,在一陣悠揚悲哀的琴聲中恢復了意識,耳邊傳來素輝和謝三娘的聲音。
“娘,木丫頭會不會死?”素輝的聲音有些苦澀。
“死小子,別亂說,給三爺聽到了,三爺可又要急了。”三娘的聲音有些哀傷:“真是可憐,才剛十五歲啊。”
“可是趙先生說,如果木丫頭今天再醒不過來,她以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說著說著,素輝忽然抽泣起來了:“娘,木丫頭是好人,您能不能別讓她死。”
“傻孩子,連趙先生都這么說了,娘又有什么法子?娘也喜歡木丫頭,自木丫頭來了咱們這個苑子,少爺比以前開心多了,娘也想讓她活過來啊唉,你還是去回三爺,叫三爺別彈了,是不是得先給木姑娘穿上衣裳,準備讓她上路吧。”謝三娘說著說著,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
輝哇地大哭起來,然后隨著推門聲音,他的哭聲漸弱,我努力睜開眼睛,只見我躺在自已的房里,空無一人,估計素輝先去向原非白報我的死訊,而謝三娘一定是去替我準備壽衣去了。
我努力想坐起來,可是肋骨處舊傷疼得我直冒冷汗,想起素輝剛才的話,心想趙孟林果然是妙手醫圣,嘻然不能疏于練武,不能吃油票子以及不可情緒激動啊!趙先生說如果我今天醒不來,就永遠醒不來了?那這樣我是有希望活過來還是僅僅回光返照而已?我冷笑一聲,如果是回光返照,那我也先要殺了柳生不可,我咬牙翻身下,重重摔在地上,我滿頭大汗地扶著凳拙起來,拿了梳妝臺上的酬情,向外挪去。
外面忽然閃電驚雷,下起大雨,可見老天是不贊同我這個時候去報仇的,然而一想起錦繡的絕望悲哀的淚容,我瘋狂地向紫園的方向挪去,可惜剛移出幾步,身后傳來素輝的驚叫聲:“三爺,木丫頭,木丫頭,她,她,她,她。”
我不理他的叫聲,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我真恨我的輕功那個爛啊,眼前人影一晃,韋虎已擋在我的眼前,他在雨中單腿跪下,抖著聲音道:“木姑娘大傷未愈,請姑娘千萬珍重身子,快快回去吧。”
我默默地繞過他向前蹣跚地走去,不理他在身后替我撐著雨傘,焦急地在我身邊大喊,我又艱難地走了幾步,心中只有殺了柳生,為錦繡報仇這個念頭。
一個熟悉的白衣人影飄然而至,我抬起頭,竟是柱著拐棍的原非白,他全身都淋濕了,幾日不見,的容顏憔悴不堪,雨水順著他滿是細小胡渣的下巴處凝成一滴滴,如水晶珠簾般流了下來,他看著我的眼中有驚喜,又有驚痛:“你.你終于醒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我想再繞過他,可是就在這一刻我所有的力氣全都用完了,手一松,酬情掉在地上,我秘倒在原非白的懷里,竟把原非白也壓倒在地上,頂上韋虎早已遮上大油傘,原非白緊緊摟著我,顫聲地反復問道:“你究竟要去哪里,木槿?”
我看著那頂傘,想起喬萬給錦繡遮傘離開館陶居的情景,向后望去,我才發現,我只是走出了幾十米而已。
錦繡,錦繡,我可憐的啊,怪只怪你的這個是多么沒用啊,在身體好的時候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病成這樣,我該怎么樣來保護你啊!
我不由得緊緊抱著原非白,絕望地放聲大哭起來,然后我又很沒用地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我醒來,趙孟林來把過脈了說是靜養幾天就無礙了,還有就是以前說過的那些,什么強身健體,修養身,千萬不可食辛辣之物,忌動怒之類的。
我這一病也算是把西楓苑鬧得雞飛狗跳了,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盤算著如何為錦繡報仇,表現為無論誰對我說話,我都一直癡癡呆呆地不答理,就連宋明磊和碧瑩來看我,我也不理不睬,他們只得滿面傷心地回去了,我聽說錦繡一直在西安,卻再未露面。
原非白見我不愿答話,也不逼我,只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親自喂藥喂湯,還不時為我扶琴排憂。
這一日,我終于能下地了,我起一個大早,來到練武場,過了一會兒,素輝推著原非白過來了,后面跟著韓修竹,素輝一見我驚叫起來:“木丫木姑娘今兒頭一個到,真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