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恩點頭說有分寸的,又道:“我只和你說而已。而且我說這些不是真的想讓他們不成家,只是讓你寬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姜桃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捏了捏,隨后就此分開,姜桃和曹氏上了畫舫,沈時恩則和蕭世南、姜楊上了另一條小船。
這一次的宴會比早些年沈皇后操辦的那場也差不了多少,適齡的名門貴女都來了。
姜桃在京城待了這些年對這些人家也都熟悉了,又有曹氏在旁,一場小宴可謂是辦的賓主盡歡。
宴席中途,姜桃領著她們上了甲板欣賞湖光山色。
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沈時恩他們搭乘的那條小船。
她忽然有些恍惚和感嘆——早些年她連這畫舫都沒登上,卻在命運的安排下和沈時恩結下了不解之緣。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成了主持畫舫聚會的人。
宴會結束,畫舫靠岸,貴女們戴上了帷帽,依次登上了自家的馬車。
姜桃則立刻去尋蕭世南和姜楊,問他們有沒有看到合眼緣的。
這兩人又照例你看我、我看你的,像兩個鋸嘴葫蘆似的,誰都沒說出話來。
后來還是沈時恩擺手道:“你別為難他們了,光我和他們在一道。這兩人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頭,一個只顧著釣魚,另一個雙眼發直,只顧著想自己的事。我把他們揪出船艙,他們就聊起天來了,說今天天氣不錯,小玨沒來可惜了。后來又說到小玨最近在忙著招待外邦使團,要給雪團兒配媳婦兒……我也是沒辦法了。”
雪團兒已經是壯年老虎了,每年發情的時候都會情緒都會起伏很大。
當然它肯定是不會傷害姜桃他們的,但看它那般辛苦,姜桃他們都挺不忍心的。
后來蕭玨還真想辦法弄來幾只母老虎,把它們放到一處。
無奈雪團兒根本不正眼看它們,但凡母老虎靠近它,它就把對方打開。
此番正好關外使團過來,蕭玨就特地讓他們運了一只母雪虎來。
姜桃他們都很關心雪團兒這次能不能找到媳婦的,但她沒想到蕭世南和姜楊在面對自己人生大事的時候,還有閑情逸致去操心雪團兒。這完全是不把自己的終身大事放在心上嘛!
她氣得一人瞪了他們一眼,“母雪虎昨兒個才到京城,起碼要休整幾天才會讓雪團兒去接近它。你們自己的相看近在眼前不上心,倒是去操心它?“
說完她也忍不住一陣嘆息,想著這兩弟弟難不成這要像沈時恩說的那樣孤獨終老?可相看了這么些貴女他們都沒有特別鐘意的,哪里再去尋別人呢?難道真像封建大家長似的給他們整個包辦婚姻、盲婚啞嫁?
蕭世南和姜楊看姜桃臉色不善,也都有些心虛。
姜楊道:“其實我不是抵觸成家,姐姐要是真想讓我娶妻,選你覺得好的就成。”
蕭世南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聽嫂子的。你選的肯定好!”
姜桃和沈時恩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既無奈又好笑。
正說著話姜桃看到一個身著桃粉色紗裙的姑娘往他們這邊來了。
姜桃以為是某個來找自己的貴女就沒讓人攔著。
結果那姑娘走到他們面前幾步開外的時候,忽然驚呼一聲,一個助跑就從岸邊跳進了湖里。
這……這可太刻意了!
姜桃目瞪口呆,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吶吶的問:“她這是在干什么?跳湖尋死?”
蕭世南會鳧水,見人落水下意識地就要沖過去救人。
姜楊最先反應過來,忙把他拉住:“她哪里是尋死?分明是有所圖謀。”
蕭世南也回過神來了,這種把戲在上層圈子里不算少見。反正只要男子把未婚的女子救起來了,為了顧全對方的名節肯定要把人娶進家門的。
姜桃明白過來,但她不會水,就喊丫鬟去救人。
無奈她這日帶的丫鬟都是旱鴨子,曹氏則去送其他貴女了還沒過來。
一時間倒是沒人方便下水。
“讓隨從小廝去救就成了,”姜楊不緊不慢地道:“若是這姑娘不嫌棄,配給咱們家的下人也不打緊。”
他說著就要喊隨從去救人,就在這時只見岸邊一身姿挺拔的少年騎馬而過。
馬上的少年見到湖邊有人在掙扎呼救便從馬上跳了下來,而后如離弦的箭矢一般跳進湖里。
不過須臾,那人便把湖邊的女子的救了上來。
姜桃連忙帶著丫鬟去接應,把兩人拉上了岸邊。
那跳湖的姑娘渾身濕透,輕薄的衣裙裹在身上勾勒出玲瓏的身形。
被救上岸后她虛弱地吐出了一口水,而后捂著胸口又羞又臊地嚶嚶啜泣道:“多虧蕭世子仗義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
說著話她也看到了幾步開外的蕭世南,他避忌地挪開眼并不看她,而且渾身不帶半分水汽,哪里像剛救過人的模樣?!
那姑娘愣在原地,姜桃則讓人去馬車上取了替換的衣裳給她裹上,而后越瞧她越覺得眼熟。
半晌之后姜桃終于想起來這姑娘是誰了——就是幾年前秋狩的時候跳胡旋舞跳到蕭玨跟前、被他說了句像陀螺,被人笑話了好些時候的那個安毅伯府庶女!
“錢姑娘要是沒事,我就送你回去了。”
姜桃真不知道怎么說她好了。
這姑娘的“上進心”實在驚人,幾年前吃了一次教訓還沒學乖,這回更好,連性命都不顧了!這拼勁兒要是用在正途上,就是嫁了個相對普通的夫婿,也不愁日子過不好啊!
錢玉珠憤恨地咬著唇,轉頭瞪了一眼救她起來的人,而后就披著衣裳狼狽地跑開了。
那矯健的跑步速度可再沒有方才的弱風扶柳、我見猶憐了。
姜桃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也跟著她過去了。
好好的姑娘來尋她的,如今渾身濕透地回去,她要是不去解釋一番,也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傳聞來。而且她也有些被那安毅伯府庶女的“上進心”嚇到,生怕她下次再出什么昏招,就得去和安毅伯府的人好好說道一番。
那救人的少年被安毅伯府的庶女瞪了一眼后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道:“你們中原人真是有趣,我好心救人怎么好像做錯了事一般?”
眼前的少年身穿普通的騎裝,膚色呈健康的小麥色,高鼻深目,再加上奇怪的口音顯然就是外邦人。
這幾年蕭玨大開通商之路,京城時常有外邦人走動。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
少年邊說話就邊朝自己的馬走去,蕭世南追出兩步,道:“兄臺間接幫了我,還是換身衣裳再走吧。”
那少年沒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聽得糊涂就問他說:“剛才我救的那個女子都沒和我道謝,怎么倒是你來關心我?”
這事三兩語解釋不清,蕭世南也懶得說人閑話,就只道:“反正說來話長,兄臺跟我去小船上,那里有我的衣衫,都是嶄新的,我沒穿過。”
那少年也是不拘小節的人,沒再多問就點頭應了。
蕭世南就讓沈時恩和姜楊先去馬車上,他則陪著那少年去了小船換衣裳。
小船上有姜桃給蕭世南準備的替換衣裳,他找出整套的行頭遞給少年。
因為蕭世南的衣裳是姜桃特地給他準備用來相親的,所以就比一般的衣裳繁瑣華麗。
那少年顯然是沒穿過這樣左一層右一層的漢服,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蕭世南給他簡單地說了一番,而后就讓少年自己穿,他自己則去了船艙外頭。
大約過了半刻鐘,船艙里的少年發出了求助的聲音。
蕭世南一邊腹誹這外邦的少年有些笨,一邊就鉆進了船艙里。
然后他就愣住了——只見小小的船艙里,“少年”一頭濕漉漉的黑發披散在身后,身上穿著他寬大的中衣,正糾結著中衣的帶子該怎么系。而中衣之下,她還穿著自己濕透的褲子。對比寬大的中醫,那騎裝的褲子緊緊貼在她腿上,勾勒出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
“你是女的?!”蕭世南腦子轟一聲就炸了,邊說邊連忙退出了船艙。
這叫怎么回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天要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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