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聊下來，沈千凌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確是染上了毒品癮，于是紙上草草畫了朵罌粟花，問道，“是不是長這樣？”
“是。”黃阿榮連連點頭，“是白色，樣子一模一樣。”
那便是了。確認之后，沈千凌倒是松了口氣，原先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毒藥，或是干脆中了蠱，那才是真正無計可施。倘若真只是毒癮，雖然也足夠頭疼，卻總歸還有解救法子。
“下一步要怎么辦？”出來之后，秦少宇問沈千凌。
“暗衛尚且沒有從七絕國回來之前，只能先暫時控制。”沈千凌道，“罌粟花癮很難迅速戒掉，只能慢慢熬。此間若是疼痛難忍，便吃些止疼藥；若是心煩意亂，便吃些平心靜氣藥物。平日再多吃溫補食材，免得身子被折磨垮，若是心意堅定底子又好，倒也未必戒不掉。”
秦少宇搖頭，“販賣此物之人，果真該被千刀萬剮。”
“先前聽黃老板說，還有幾個年輕人也和阿榮一起去過羅剎國做生意。”沈千凌道，“不如也去打聽一下？說不定會知道多東西。”
秦少宇點頭，派人將黃老五叫了過來，問他先前那些年輕人下落。
“都各自家中待著。”黃老五道，“先前也看過幾次阿榮，后來也就來得少了。”
“沒有再去過羅剎國？”沈千凌問。
“阿榮都出了這種事，誰還敢再去。”黃老五道，“商路早就斷了，現只怕已經落入了其他人手中。”畢竟是一本萬利生意，西涼城人不敢做，不代表其余商隊不敢做。
“可否請黃老板做一件事？”沈千凌問。
“自然。”黃老五連連點頭，“公子請講。”
“將先前曾經與阿榮一起去過羅剎國經商人，名字全部寫下來。”沈千凌道，“身家背景，住哪里，越詳細越好。”
“是。”黃老板差人取了紙筆，迅速便紙上寫下四個人，道，“算起來父輩都與我有些交情，也都是城中商戶。”
沈千凌點點頭，將紙接過來看了一遍。
“公子有何打算？”黃老五不解。
“先派人去喬裝探探口風。”沈千凌道，“還請黃老板暫時不要泄露出去。”
“公子放心。”黃老五道，“下定然守口如瓶，就當從未發生過這件事情。”
沈千凌笑笑，目送他離去后，便將暗衛叫到自己房中，做了大致吩咐。
替公子辦事什么，簡直就是人生大追求！于是第二天一早，城門便出現了三個年輕人，看上去都有些風塵仆仆，顯然是趕了許久路——沒錯，這必須就是江湖吉祥物，完全不用懷疑！
西涼城地處交通要道，經常有外地商戶來來往往，因此城中百姓也并未對此感到奇怪。此時恰逢早飯時分，三人一路到了城中熱鬧早點鋪子，坐下后便見柜臺后站著一個書生打扮之人，按照外貌特征與身份，理應就是黃老五昨日所說，黃阿榮好朋友江中景，也是這江家早點鋪少東家。
店內客人很多，見小二似乎有些忙不過來，于是江中景也放下手中賬冊，端了一大盤肉夾饃出來，誰知剛走了沒兩步，便覺得腳下一滑，直直向前撲去。
眾人驚呼出聲，盤子也向前飛起，暗衛準確一把接住，然后看著江中景慘烈趴了地上，心里略內疚。
這位兄臺對不住了，我們也不想暗算你。
“少爺你沒事吧？”小二趕忙將他扶起來。
“沒事沒事。”江中景呲牙咧嘴，扶著腰道，“地怎么這么滑，再弄干凈些，免得滑倒客人。”
“是。”小二扶著他回到柜臺后，自己跑去后廚拿布擦地。暗衛端著一大盤肉夾饃走到柜臺邊，“剛才掉東西，剛好被我接住。這位掌柜你沒事吧？”
“多謝，讓貴客見笑了。”江中景有些尷尬，又道，“若不嫌棄，這盤早飯就當是我請諸位。”
“如此那就多謝了。”暗衛又道，“方才看掌柜摔得不輕，我這有瓶藥酒，或許可以擦擦看。”
“這怎么好意思。”江中景連連擺手，“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老板不也照樣送了我一盤肉夾饃？”暗衛笑著打斷他，“一瓶酒而已，不必跟我客氣。”
“……那就多謝了。”江中景也不是矯情之人，“那這頓飯我便都請了，算是付藥酒錢。”
“掌柜去擦擦看吧，剛摔之時用，效果好。”暗衛將瓶子放柜上，轉身回了桌邊。
剛剛摔得那一下著實不算輕，江中景也確有些疼痛難忍，于是便也干脆，直接拿著藥瓶便一瘸一拐去了后院，只當是普通藥物，卻無論如何也不會猜到，竟是出自江湖上數一數二神醫葉瑾之手。
由于江湖吉祥物經常被揍，所以葉瑾制作之時，也便加重了藥物分量，妥妥奇效無比。江中景幾乎是剛剛揉按了片刻，便覺得周身都暢起來，也不再似先前那樣疼得厲害，于是心里嘖嘖稱奇，穿好衣服后回到店里，特意又端了一大盆八寶豆花過來。
是真一大盆。
暗衛覺得很受打擊，難道我們看上去很像飯桶？
雖然確能吃了些，但也不用直接拿洗臉盆端過來吧。
簡直難過。
“這是本店特產，加了許多沙漠中獨有調料。”江中景很是熱情，“諸位請慢用。”
雖說面前這個年輕人笑容很殷勤，暗衛卻也并沒有多反感——一來黃老板先前說過，這個江中景是幾人之中人品好一個；二來方才摔倒之時，雖說之大小也是個少爺，卻也沒有勃然大怒罵小二，而是忍著疼痛坐回柜臺后繼續看店，好讓小二能有時間去拿拖布，免得客人再摔傷。無意中細節往往能看出一個人品行，眼前這個江中景，也確算是個行事端正之人。
“幾位是從哪里來？”江中景問。
暗衛道，“南邊，想去羅剎國先探探路子，好方便將來做絲綢生意。”
“羅剎國？”江中景聞顯然一愣。
“是啊。”暗衛點頭，“我們江南絲綢很好，聽說羅剎國貴族奢靡成風，應該會很喜歡這種亮閃閃錦緞才是。”
“話雖如此，你們還是不要去了。”江中景嘆氣，“如今這西涼城內，已經沒有人再愿意與羅剎國做生意了。”
“掌柜何出此？”暗衛佯裝不解。
江中景嘆氣道，“羅剎國內有噬心惡魔，一旦被迷了心智，整個人可就都廢了。”
“到底是什么情況，掌柜可否細說給我們？”暗衛面色有些焦慮，“我們已經交了大量押金，只怕這生意非做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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