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傅棠舟是哪門子心血來潮要在這車來車往的地下停車場跟她親熱。
傅棠舟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詢問:“在這兒什么?”
顧新橙眼底氤氳著一點兒水氣,咬著唇不肯說。
傅棠舟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拇指指腹擦過她胭紅的下唇,逗她說:“親也不讓親了?”
說得好像是顧新橙想多了一樣。
顧新橙有點兒惱,眼神飄忽地掃過他那里。
這能怪她多想嗎?顧新橙腹誹著。
傅棠舟將她的一縷長發勾回耳后,另一只手松開安全帶,腰腹微微聳動一下――這下終于能活動了。
顧新橙眨眨眼睫,以為他真要在這兒跟她親熱,登時警鈴大作。
誰知傅棠舟拍拍她的臉頰,低聲說:“乖,讓讓。我要下車。”
顧新橙:“……”
俗話說,先撩者賤。
可這在他們之間不成立。
每一次顧新橙都被他壓制得死死,根本斗不過他。
顧新橙下車的時候,腦子里忽然浮現一句話:“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幾千年前老祖宗就告誡過女孩子不要沉溺于男女情愛,結果她遇到傅棠舟,還是陷了進去,拔也拔不出來。
兩人去了三里屯的一家日料館吃晚餐,這家餐廳今年剛被米其林評上星,得提前很久預定才有位置。
傅棠舟這人幾乎天天都有應酬,并不經常單獨帶顧新橙出來吃飯。
今天傅棠舟去她公司附近找lp(投資人)談事,lp臨時有事先走一步,他就順帶著捎她去吃頓飯。
餐廳環境和地段都沒得挑,以正宗日式壽喜鍋聞名,所有的食材均是當天從日本空運來的。
與這樣高檔的服務相對應的,自然是超乎尋常的昂貴價格。
顧新橙翻了兩頁菜單,表面上裝作波瀾不驚,內心實則驚濤駭浪。
她實在沒法說服自己一小份魚子醬賣四五千是一個合理的價位,要是用她媽媽的話說,這就是洗干凈脖子等著人來宰。
然而,天底下真有這種人。
傅棠舟輕輕扣了下桌子,指著那一頁對侍應生說:“來兩份。”
顧新橙立刻說:“我不吃。”
傅棠舟問:“不愛吃?”
顧新橙:“……”
哪里輪得到她說愛吃不愛吃,她壓根沒吃過這玩意兒。
傅棠舟讓人直接下單了。
顧新橙點了幾個還算物美價廉的手作壽司之后,就不再碰菜單了。
這家餐廳的魚子醬不僅顆粒飽滿圓潤,還泛著微微的金色光澤,顯然是上品。
顧新橙捏著貝殼勺,猶豫好久也沒動。傅棠舟吃得倒是從容淡定。
顧新橙猶豫良久,還是將這份魚子醬推到傅棠舟面前,“你吃。”
傅棠舟說:“給你點的。”
顧新橙小聲說:“……我怕。”
這像青蛙卵一樣顆粒密集的魚子醬,她看了就頭皮發麻。
她小時候被青蛙嚇過,對和青蛙有關的一切都有著深刻的恐懼。后來她讀莫的《蛙》,才知道這世界上有蛙類恐懼癥一說,而她一定是資深患者。
傅棠舟說:“這是魚卵。”
顧新橙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堅決不肯嘗試。
傅棠舟沒為難她,“膽子那么小呢。”
顧新橙放下勺子,看著他說:“有些事可能一輩子都沒法克服。”
這不是多一些勇氣就能跨越的,那種恐懼已經深入骨髓。
顧新橙胃口不大,她吃了幾塊牛肉和幾個壽司就飽了。
吃完飯,傅棠舟說:“等會兒陪我去趟酒吧。”
顧新橙正用餐巾拭口,聞一頓。
“一哥們兒酒吧剛開業,去捧個場。”
“要不要準備禮物?”
“什么禮物?”
“兩手空空過去不合適。”
傅棠舟笑著說:“我不是帶你過去么?”
顧新橙默默將餐巾疊成一個豆腐塊放到一邊,沒吱聲。
瓷杯中的抹茶沉淀到了杯底,澈綠的茶水浮在杯中,空氣里平添了一絲微妙的氛圍。
傅棠舟起身,漫不經心又說了一句:“我讓人抬了架鋼琴過去。”
“哦。”顧新橙悶悶地應了一聲,沒再多說。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餐廳樓下,寒潮撲面而來。
傅棠舟忽然頓住腳步,顧新橙顯然有心事,差點兒直接撞到他后背上。
她撫了一下胸口,傅棠舟卻湊近了,冷不丁說道:“我剛剛是開玩笑。”
顧新橙斂下睫毛,心想她是不是太過敏感了。
她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話啊。
可是,如果他在意她,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說她是他帶去的禮物。
她明明是一個鮮活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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