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戈被人圍著,眉頭蹙了一下,目光朝謝星闌的方向看去,看到謝星闌也在笑著給他鼓掌,他眼里的堅冰仿佛被春風吹拂,逐漸化開一角。慢慢地,變得柔軟得不可思議。好像只要謝星闌在他的視線內,他的世界就不再遍布荊棘,而是溫暖了起來。
李小彬看看謝星闌,再看看江戈,這兩人隔著這么遠還能看這么久,什么意思?
他陷入了沉思。
很快,隊友們就勾肩搭背,興奮地離開,有人扭頭喊了江戈:“江哥走,一塊去搓頓火鍋慶祝慶祝,這可是長明第一次拿籃球聯賽冠軍,必須要讓老師請客!”
江戈嗯了聲,正想邁開步子走的時候,突然身體一頓。
場內的人陸陸續續散了,這時已經五點多了,看完比賽,大家都想趕著下課那波人之前去到食堂。
謝星闌正跟李小彬討論晚上是吃烤肉還是吃火鍋,最后決定蹭一頓陳厲的飯卡,吃食堂。陳厲突然說:“江哥還站那干嘛呢,想我們過去迎接他??再不來我們都趕不上食堂大部隊了。”
謝星闌轉頭看了過去,江戈果然還站在那,球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站在空落落的場地顯得有點突兀又很空寂。
怎么回事?
謝星闌遠遠地看不清他的表情,眼睛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右腿。
猛然他意識到什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地朝江戈跑了過去。
一定是他的假肢出問題了——
江戈無論多熱的天氣都穿著長褲,身體上的殘缺是他永遠不容觸碰的痛點,他好不容易成長到今天,如果被在場這么多人看到他的右腿……謝星闌想想都覺得那太殘忍了。連他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從小就因為身體的殘缺而被人孤立看不起的江戈。
籃球框下。
江戈像棵孤立在山峰頂的雪松,脊背僵硬著挺直,自尊不允許他在眾目睽睽下低眉順目尋求他人幫助。
他能感覺到,他的假肢松開了,這個時候,只要他自己再走上幾步,假肢就會徹底斷開。
他要么卷起褲腳,去重新裝好假肢。要么像個小丑一樣,拎著那只假腿,單腳跳著離場。
無論怎么做,都會有人看到,他的右腿膝蓋往下,是空空蕩蕩的一截。
很快,連沒看到的人,也會聽到各式各樣的傳,知道他其實是個殘廢。
江戈表情依舊平靜無波,他默然站立著。
過去的幾年,假肢也不是沒有斷開過,他都是這樣,一直站到沒有人了,才慢慢蹲下去收拾自己,像只怕自己的傷口嚇跑別人,而躲起來獨自舔舐的野獸。
從來沒有人來幫他,他也不想任何人來幫。
這時,一道清亮干凈的嗓音穿透了他與世隔絕的屏障:“江戈!”
江戈微微一怔,目光看向來人,遠處夕陽沉入云層,暈出橘紅一片,落日熔金的絢爛景觀都淪為了朝他奔來那人的背景色。
謝星闌身上寬大的校服被風吹得烈烈翻飛,黑發下一張明艷的面龐鍍著光,眼睛更是明亮到不可思議。
像是一道光強勢破開所有陰瘴,照耀進了深淵底處。
江戈心里那些糾結、猶豫,一瞬間,全部破碎成灰。他徹底宣告投降。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兩手抬起,朝謝星闌張開,謝星闌還以為他快站不住了,趕緊用自己的身體抵住了他,給了他支撐的力氣。
江戈順勢兩手一收,強勢又有力地把謝星闌整個人納入懷里。
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把人永遠禁錮住。
他兩手輕輕顫抖著,眼睛微闔,自自語般低聲呢喃:“為什么還要靠近我……”
他不想謝星闌后悔招惹了他這個怪物,不想謝星闌徹底厭棄他,所以一直逼著自己不要離謝星闌太近。
謝星闌喜歡無拘無束的自由,可他這么沉重像枷鎖的感情,一旦失去了控制,就會像開閘放洪一樣,徹底淹沒他們兩個人。
初中時,他偷窺著謝星闌的動態。那時候的他,看到他與某個女生合照,那一個晚上,他印出了幾十張照片,把那女生剪下來,撕得面目全非。
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個可怕的怪物。
所以他已經很努力地保持距離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謝星闌總是要這樣,一點也不怕他,一次次地在他要墮入深淵時,把他拉回陽光下。
“阿招,以后,會不會恨我?”江戈微微側過頭,臉埋在謝星闌的頸窩里,聲音低得仿若自自語,“恨我……也沒關系。不準離開我。”
他也想活命啊。
是謝星闌自己跑過來的,所以,就算謝星闌以后后悔了要離他遠遠的,他也絕不會松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好勤奮一桃子!
小江真是死變態!親媽每天為阿招未來夫夫生活擔憂
這阿招能扛得住嗎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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