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王?
陶墨大吃一驚。
先皇與凌陽王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坊間傳凌陽王不服當今皇上即位,盤踞廣西后一直暗中謀劃北上,想取皇帝而代之。兩人關系極為緊張。
近來親廣西派官員被頻頻革職,不少人暗中議論,這是皇帝南伐的先兆。不論如何,如今朝堂上下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皇帝與凌陽王之戰不過早晚。若黃廣德的這只玉馬真的出自凌陽王,便不難解釋他為何如此著急。
陶墨呆呆道:“黃廣德是凌陽王之人?”在他當官之前,有一晚老陶曾經向他略提過朝中局勢,其中廣西凌陽王便在占據了半席話,他記憶猶新。
顧射道:“或許是,或許不是。”
陶墨躊躇道:“那,我們是否應該將證據呈報朝廷?”
顧射道:“哪來的證據?”
陶墨舉起匣子道:“這個。”
“你手中的匣子如何證明黃廣德之罪?”顧射氣定神閑地問道。
陶墨怔住,半晌,正要張口,又聽顧射道:“旖雨如何證明自己的確是取之黃府?”
陶墨張開的嘴巴又默默閉上。
顧射突然伸手關上放玉馬的匣子,重新用包袱包好,“思考不一定要坐著,睡著也可以想。”
陶墨乖乖地躺下。
顧射提起包袱便走。
“顧……弦之。”陶墨下意識地叫喚道。
顧射腳步一頓,回轉過頭,似笑非笑,“怕我卷馬私逃?”
陶墨用手肘撐著自己的上半身,擔憂道:“你小心。”知道了紅馬的意義,自然知道這東西在任何人手里都是燙手芋頭。
顧射挑眉道:“你想黃廣德死?”
陶墨一愣。若是來談陽縣衙之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但如今他當了官,審了案,識了法,知道依法處置犯法之人方是真正的替天行道。
“我想將他繩之以法。”
顧射走后,陶墨睡了一下午,至傍晚方醒。
郝果子坐在外間,看他醒來,忙端著托盤上前。
陶墨一看,竟是自己之前最喜愛的零嘴拼盤,不由愕然道:“你怎的買到的?”
郝果子道:“這有何難?談陽縣總共才多大,多跑幾家自然能湊齊的。這盒子是我向茗翠居要的。他知道是縣太爺要的,連盒子錢都不肯收。”
陶墨皺眉道:“這,這……”
“我就知道少爺不愿意,所以把錢放在柜臺上,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不然我便讓我家少爺把你關到牢里去!”
陶墨:“……”
郝果子洋洋得意道:“于是他就收了。”
陶墨捏起一塊杏仁酥放進嘴里。
郝果子托著盤子,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問道:“今天旖雨和顧射來做什么?”
“咳。”陶墨被噎了下。
郝果子連忙放下托盤去倒水。
陶墨喝了一口水,才算緩過來,“你怎知他們來過?”
“門口衙役說的。”郝果子進駐縣衙這么久,早得了老陶的吩咐,將該打點的都打點了。
陶墨慢慢地啜著水。他并不想隱瞞此事,但這事事關重大又說來話長。他道:“你去請老陶過來。”
郝果子見他一臉凝重,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去找老陶。
陶墨靠著床頭,默默地理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說實話,他心里對黃廣德是又恨又怕。他當年只手遮天的窒息感至今仍然留在他的心里揮之不去。只是沒想到這么快竟然又要遇到他。
不知道這次他和黃廣德誰逃不過這一劫。
想起父親臨終前諄諄叮嚀,讓他當個好官,以待有朝一日,能進京面圣告御狀。他知道,父親提出這樣苛刻的要求無非是不想讓他白白送死。那時候想來,憑他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都扳不倒黃廣德。
不過現在他已不是一個人了。
他身邊有了顧射。
屋檐突然淅淅瀝瀝地掛起雨來。
老陶與郝果子的腳步聲踩在雨聲中,急匆匆地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