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陶墨睡得卻出奇得安穩。馬車停下來時,顧射甚至能聽到輕微的鼾聲。
“少爺。”門被重重推開。
顧射眉頭一皺,陶墨已經驚得坐起,滿眼迷茫,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啊,到了?”
郝果子道:“據說就是這里。”
陶墨縮著身子往外鉆,腳伸出車廂,突然又回頭看顧射道:“我適才是做夢還是……”
顧射回望著他,波瀾不驚。
陶墨失望地干笑數聲,道:“果然是夢一場。”他伸開腿,正要往下跳,就聽身后悠悠然道,“我幫你。”
一只腳已經下去了,但另一只腳因這句話依舊流連在車廂內,兩只腳的陌路使得陶墨一下子失重栽了下去。幸好郝果子就站在他旁邊,急忙用手扶住他,才讓他免于摔個狗吃屎。饒是如此,也頗為狼狽。
陶墨單腳跳了好幾下,兩只腳才落地站穩,抬眸卻見顧射下車,姿態優雅愜意,與自己的狼狽簡直云泥之別。冒出頭的喜悅還來不及捂熱就被這一天一地的差距給重新凍住,半天沒緩過來。
好在顧小甲不在,沒人拿他取笑,總算是風平浪靜地掀了過去。
一行三人順著河流朝下游走去。
桑小土駕著馬車,跟在他們身后。
郝果子道:“這里荒郊野外的,連蚊子都沒有,哪里來的過路人?更不用提人證了。”
陶墨道:“說不定有人趕路路過,又或者……”
顧射道:“案發是什么時辰?”
陶墨記性極好,當下回憶道:“縣老爺審案的時候提過,是子時。”
郝果子道:“哈。半夜三更,就更沒人了!”
顧射道:“既然半夜三更無人,那樵夫又如何會在路上伏擊?”
郝果子一怔,隨即道:“因為他不是真兇,只是一只替罪羊唄。”
顧射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陶墨恍然道:“這是案子的疑點。”
郝果子精神一振道:“不如用它來逼縣令重審?”
顧射道:“不足。”
郝果子嘆氣道:“半夜三更誰回來荒郊野地?即便是來了,只怕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哪里會承認?”
陶墨怔忡道:“不可告人?有何不可高人?”
郝果子耳朵一紅,訥訥道:“坊間小說不經常寫夜半無人處,碧草深深,寒月映照下,白浪翻滾。”
陶墨茫然道:“這與不可告人之事有何關聯?”
郝果子支支吾吾,應對不過去,只好看向顧射。
顧射道:“樵夫會被尋來當替罪羊自然有他當替罪羊的道理。他極可能住在附近。”
郝果子轉頭看了看周圍,“若是樵夫,應當住在山上。不過即便尋到他的住處有什么用?這種地方,總不會幾家幾戶一起住吧?”
陶墨道:“既然來了,不如四處看一看,指不定就有什么線索落下了。”
郝果子聽他這樣說,只好招呼桑小土下來,一起往山上跑。
陶墨偷偷看顧射。
顧射站在河邊,望著悠悠河水,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有點冷。”陶墨沒話找話地蹦出一句。
顧射側頭看了他一眼,漫應了一聲。
陶墨心頭有幾分悸動,正想再說點什么,就見顧射臉色驀然一變,突然一把推開他。
一道銀光閃過。
陶墨眼睜睜地看著血花從顧射的胳膊上迸濺出來!
是箭!
陶墨渾身冰冷,想也不想地朝顧射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