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春關上窗戶,狀若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聞顧射的馬車來過。”
陶墨也無心理會為何他的消息如此靈通,急忙點了點頭。
木春道:“可是顧射說了什么,令東家不悅?”
陶墨飛快地搖頭,嘆氣道:“他,他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又好像說了什么,但是我領悟不到。”
木春佯作為難道:“若是連東家都不知,我又豈能猜到?”
陶墨直道:“我覺得你比我聰明,或許想得到。”他頓了頓,捋章道,“不如我把我們的對話都說一遍,你聽聽。”
木春做了個請的姿勢。
陶墨一一道來。
他記性極好,對顧射又上心,描繪起來頭頭是道,連顧射當時的神態都活靈活現。
木春微訝之后,便笑吟吟地聽著。
末了,陶墨收起各種表情,郁悶道:“馬車只轉了一圈便回到了縣衙,我也不知他是何意。是否是我在談之中得罪了他而不自覺?”
木春道:“若要這樣說,也可以。”
陶墨見他果然知道,忙瞪大眼睛追問道:“說錯了什么?”
“東家可還記得那孫諾與顧射的關系?”
陶墨頷首道:“出自同門。啊,你是說,因為孫諾?”
木春道:“梁家上公堂的原意便是想讓梁公子與邱二小姐結親。如今東家遂了他們的意,自然等于讓他們聘請的訟師盧鎮學小勝一局,代表邱家的孫諾小敗一局。盧鎮學師從林正庸,與孫諾、顧射的恩師一錘先生乃是多年宿敵,他打敗孫諾贏了官司,顧射又如何能夠高興?”
陶墨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邱二小姐與梁公子明明是兩情相悅的有情人,我只是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何錯之有?”
“無錯。”木春道,“不過所求不一罷了。”
陶墨一臉錯雜,“那他給我的速審是何意?”
木春道:“開堂之初,邱二小姐與梁公子的糾纏尚未浮出水面,孫諾小占上風。在此情形之下,顧射自然希望你速戰速決,遵照顧小甲所,待雙方期滿各自婚嫁,兩不相干。”
陶墨疑惑道:“他又怎知后面會……”
木春但笑不語。
陶墨恍然大悟,道:“他早知邱二小姐與梁公子是一對有情人,也早知暗中通風報信的是邱二小姐?!可,可我若真的照他所,判兩人期滿各自婚嫁,豈非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對有情人,說不定還會造就兩段孽緣?他……怎能如此?!”
木春見他大受打擊的模樣,正要勸說幾句,就見陶墨一轉身,就奔出房外去了。
陶墨飛奔出縣衙,一路跑,直跑到顧府門前才停下來。
他出來時心情激憤,只想找到顧射當面對質,但如今真的站在顧府門口,卻又躊躇不前,徘徊不定起來。
大約來回走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他終于一跺腳,上前叩門。
門很快打開,那門房識得他,也不要拜帖,立刻向顧小甲通報。
顧小甲沒想到自己在公堂上又跪又拜卻還是落敗,正塞了一肚子的火,聽說陶墨上門,噌得站起來,也不稟報顧射,三步并作兩步地朝門口走去。
陶墨此時此刻已經平靜下來,只想向顧射好好問清楚。在他心中,顧射固然冷漠,但為人處世都極富原則,應當不是這樣為求勝而不擇手段之人。因此他看到顧小甲氣勢洶洶而來,微微一怔。“你……”
“你來做什么?”顧小甲聲音比他還高亢。
“我……”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你……”
“你說什么都沒用!”
“我……”
“我不想聽!”
陶墨只好靜默下來。
但他靜默卻惹得顧小甲更加不悅,“你沒事來門前靜立做什么?”
陶墨看著他。
顧小甲被他看得一愣,氣焰微弱,“你莫以為放低姿態我家公子就會原諒你,門都沒有!”
陶墨原本平息的怒意又被他三兩語勾起少許,低聲道:“我是連見你家公子的。”
“我家公子不在。”
陶墨呆了呆,“去哪兒了?”
顧小甲冷哼道:“沒有你的地方。”
陶墨知道他慪氣,但又無可奈何,只好道:“我有一件事想問他,問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