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的死寂如同凝固的血塊,唯有遠處角斗場傳來的廝殺聲浪,成為這片區域唯一的背景音。
劣魔巫師癱軟在地,身下洇開一灘腥臊的液體,綠豆眼翻白,徹底昏死過去。
那兩團角魔破碎的血肉還在微微抽搐,散發著新鮮而濃烈的死亡氣息。
李辰安收回目光,宛如只是碾死了兩只微不足道的臭蟲。
他抬步,徑直走向廣場中央那棵由無數痛苦尸骸拼鑄而成的“血肉巨樹”,以及更深處那座搏動不休的恐怖宮殿。
前方擁擠的魔物潮水般向兩側分開,驚恐地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所有不懷好意的窺探盡數熄滅,只剩下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踏過骸骨鋪就的廣場,每一步落下,腳下那些被強行熔鑄、禁錮著殘魂的骸骨都發出無聲的哀鳴,試圖侵蝕他的意志,卻被強大精神力無聲無息地碾成虛無。
越是靠近那座心臟宮殿,空氣便越發粘稠,血腥味濃烈得幾乎能凝結成血珠滴落。
宮殿墻壁上那些巨大心臟的搏動聲匯成一片沉悶的鼓點,每一次收縮舒張,都噴薄出令人作嘔的、混合了生命精粹與腐朽死氣的紅霧。
宮殿入口并非大門,而是兩片覆蓋著厚厚新鮮皮膜、邊緣布滿鋒利骨刺的巨大“門簾”。
皮膜濕滑粘膩,還在不斷向下滴落著暗紅的血珠,仿佛剛從某種龐然巨獸身上活剝下來。
門口并無守衛,只有兩尊由無數細小顱骨堆砌而成的詭異雕像,空洞的眼窩燃燒著慘綠的魂火,靜靜地“注視”著每一個靠近者。
李辰安毫無停頓,身影沒入那粘稠的血色皮膜簾幕。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污穢的意念洪流轟然沖擊而來!
無數被格拉基虐殺、剝皮、禁錮于此的亡魂發出無聲的尖嘯,怨毒、恐懼、絕望的負面情緒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狠狠刺向識海!
這股精神污染之強,足以瞬間摧毀普通化神境強者的神智!
嗡!!!
識海之中,歸強大的精神力化作壁壘堅不可摧,將這股污穢洪流凍結、粉碎!血碑微微震動,蒼涼的空間威壓透出一絲,便將那些試圖糾纏的怨念徹底驅散。
腰間魔刀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純粹的毀滅魔煞之氣一閃而逝,那些尖嘯的亡魂如同遭遇天敵,瞬間噤若寒蟬!
宮殿內部的景象,比之外部角斗場的混亂血腥,更多了一份令人窒息的、病態的“秩序”。
巨大的穹頂由無數巨大生物的肋骨交錯拱衛,縫隙間垂落下千萬條粘稠的血色肉須,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尖端滴落的液體在下方匯聚成一條條暗紅的小溪,流淌過宮殿地面。
地面并非平整,而是由無數扭曲、痛苦掙扎的魔物浮雕構成,踩上去如同踏在活物的背脊。
宮殿兩側,矗立著一根根由脊椎骨纏繞而成的巨柱。
每一根柱子上,都用粗大的骨釘釘著形態各異的“標本”。
有被完整剝下皮膚、肌肉紋理與血管纖毫畢現的巨魔;有被開膛破肚、內臟被精心擺放成詭異圖案的飛龍;有被抽干腦髓、頭顱被制成燈盞的精靈;甚至還有幾具散發著強大氣息、但身軀被扭曲成不可能角度的圣階強者尸體!
它們被永恒地定格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痛苦與絕望中,成為宮殿的“裝飾”與格拉基扭曲美學的展示品。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防腐藥劑、新鮮血液與內臟腥臊混合的怪異氣味。
宮殿深處,隱約傳來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癲狂的大笑、以及某種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骨頭的聲響。
李辰安無視兩側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目光穿透彌漫的血色霧氣,鎖定宮殿最深處。
那里,是整個巨大“心臟”搏動的源頭。
一片由巨大生物胸骨構成的慘白高臺,如同祭壇。
高臺中央,并非王座,而是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表面布滿粗大血管的暗紅色肉瘤!肉瘤上方,懸浮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并非實體,更像是由濃郁到化不開的污穢血漿與扭曲怨念凝聚而成的人形輪廓。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刻在微微扭曲、流淌、重組。
時而顯現出覆蓋著細密鱗片、指爪尖利的肢體,時而化作流淌著膿液的觸手,時而又凝聚成一張模糊不清、布滿裂痕、嘴角咧到耳根的巨大血盆大口!
無數細微的痛苦人臉在那血漿輪廓的表面浮現、掙扎、哀嚎,又迅速沉沒。一股混合了極致暴虐、瘋狂、貪婪、以及對一切生命形態最深沉惡意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汐,一波波從那血漿人形上擴散開來,充斥著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剝皮者,格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