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卻似乎想了片刻,然后他說:“你說過,如果有什么問題,要告訴你。”
元瑾頷首,她一直希望聞玉能遇到問題同她說,免得他自己憋在心里。她問:“你可是有什么話要告訴姐姐?”
聞玉點頭,放下碗筷看著她說:“定國公今日來了。”
他竟然會主動提起定國公的事。這讓元瑾有些意外,他提起這件事,證明爭奪世子之位這事他也是在思索的。而實際上,他獲得的才是直接的消息,若由他的口轉述給元瑾來思索,難免不如他自己思考有用。
“我們在練箭,定國公只看了衛衡練箭,很快便走了。”他繼續道。
這倒也理解,本來定國公心里一直想要的人就是衛衡,只是老夫人更中意薛家的人罷了。元瑾沉吟了片刻問他:“另兩個堂兄是什么表現?”
聞玉搖頭,輕輕地說:“他們不值一提。”
這讓元瑾更加意外,她以為薛聞玉根本就沒關心過另兩個堂兄,卻沒想到他還有自己的判斷,并且他還覺得另兩個堂兄根本不入眼。元瑾笑了笑,摸了下他的頭,“你這小腦瓜每天倒想很多東西啊,都不與我說么?”
看來他的確在慢慢改變,至少愿意主動跟她說這些話了。元瑾思忖著,又問他:“那另外兩個衛家的人,你怎么看?”
聞玉這次想得更久了一些,告訴元瑾:“衛衡很聰明,但衛襄更危險一些。”
衛襄,便是衛衡的堂弟了。
竟能讓聞玉都說出危險二字,此人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元瑾問:“你如何看出他危險的?”
聞玉這次抿了抿嘴唇,大概是在想怎么說。最后卻仍然搖頭:“沒法說。”
聞玉看人大概是有他自己的方式,有時候這或許只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也或許是他察覺到了什么,但他無法用語去描述。元瑾不再問他了,而是思索了起來。衛家只選進了兩個人,大家都覺得衛衡才是最后能成為世子的人,故十分看重他,倘若其實真正厲害的人是這個衛襄呢……那便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你先暫時不必管他,倘若他真的厲害,這個時候便不會對付你,你只先學你的就是了。”元瑾說,她又想起了今日聽薛元珍提到的考核,便想一起問了他,“我似乎聽說,今日定國公同你們說了,三日后會考核你們?”
聞玉搖頭,“沒有。”又說:“他只問我們,知不知道西寧戰役。”
西寧戰役。
旁的戰役元瑾或許不清楚,她畢竟擅長的不是軍事,但是西寧戰役不一樣,當年這場戰役名聞天下,她不會沒有聽說過。
因為這是靖王的成名之戰。
當初靖王被分封到甘肅行省駐守蘭州衛,旁邊土默特部日益發展壯大,土默特部可汗額日斯是個驍勇善戰的猛將,數度侵犯甘肅燒殺搶掠。朝廷曾換任三個甘肅總兵,都未能將土默特部消滅,反而使其日益壯大。當時的甘肅民不聊生,幾乎一度被打得逼近了蘭州。
蘭州若是失守,那甘肅便當真是完了。
靖王臨危受命,掛帥上陣,在西寧衛與額日斯帶領的軍隊發生交戰,這是場絕對的大戰,額日斯領兵六萬,靖王領兵不過四萬,在西寧衛打了三天。卻憑借他在邊疆積攢五六年的軍事經驗和實力大敗額日斯,把額日斯打回了土默特部老巢,保住了甘肅行省。當時此役振奮了全國。靖王班師回朝的時候,萬人空巷,無數人涌到街上看大將的風采。
自此之后,太后才不得不重用靖王駐守西北。當時朝廷可用大將不多,元瑾的父親駐守山西,西北必須有強橫實力者駐守。
定國公不會平白無故問他們西寧戰役,恐怕是想借此考驗他們的軍事素養,但聞玉現在才開始學習,怎會懂得如何分析,甚至舉一反三。
元瑾手指輕巧著桌沿思索,她對軍事也只能說個大概,說精通是肯定不能的。她這水平指點聞玉還行,但想讓他應對定國公,還有些困難。
元瑾立刻想到了那個幕僚陳先生。
他既是定國公的幕僚,想必對軍事應該還是挺精通的吧。且看他生活清貧,又住在寺廟里,勢必是不得定國公重用的人,找個借口問他倒也不怕露了底。再給些銀子作為報酬就是了。
既是如此,后天給他送銀子和茶葉過去的時候,請教他一下吧。
元瑾想到這里,跟聞玉說:“姐姐找些書給你,你有空的時候看看吧。”
元瑾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找了《呂氏春秋》、《戰國策》、《資治通鑒》、《貞觀政要》這些書出來。這是她想要聞玉立刻讀的。將這些書給了聞玉,她告訴他:“你不必記得太快,只需半個月內看完就行。”
帶著聞玉出書房的時候,元瑾稍微地停頓了一下。她剛才給聞玉找的書,其實是當年太后告訴她的,帝王權術所用的書。后來她也是這么教給朱詢的,然后他就謀逆了。
反正都是制衡之術,帝王世子什么的……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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