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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那片正廝殺得慘烈無比的樹林三十里的地方,白石大營的一萬白虎軍正在靜靜地整裝待發。
軍陣最前方,白虎軍統領令狐小進已經全身披掛,騎在一匹全身烏黑的西北高頭大馬上滿臉肅殺地看著遙遙的那顆巨大火球,昔日的那種精干又有幾分回到了他的臉上。這一萬大軍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已經駐扎在了這里,只是奪寶盟那些一直巡邏的弟子們都沒再走出樹林一步。空中也根本沒有什么飛天鷂子,奪寶盟的人當然不會知道。
不過真正統軍的并不是令狐小進。冀州州牧李仁守大人也身帶長劍騎在一匹戰馬上一同在軍前等待。現在他面前正漂浮著一團透明的水球,水球中映照出的景象居然是三十里之外樹林中的廝殺場景。
雖然沒有聲音,水球中那異常清晰的場景也能很清楚地讓人感覺到那廝殺的慘烈,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李仁守大人手挽長須,面有得色,好像觀賞的乃是一幅自己剛剛完成的得意書畫。
“令狐將軍所料不差。我們放出消息之后,那鷹揚部的余孽果然去偷襲那些江湖人了。”
令狐小進聞連忙拱手回答:“也是多虧了李大人明鑒,采納了小人的些許愚見。那鷹揚部十五年前被紅葉軍殺得精銳盡喪,不得不遷徙去那西北苦寒之地,要說西狄諸部中對我大乾積怨最深的就非這鷹揚部莫屬。而且這鷹揚部急于壯大,也就只有著力于培育妖蟲,所需精壯血肉在那西北之地難以尋覓,如今得知了這些江湖人居然敢擅離我邊境這么遠的地方來,那自然是忍不住要去出手了。只是可惜了這些人,終究也是我大乾子民”
“哼。”李仁守卻是冷冷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這些江湖中人自恃武力,為一己之私好勇斗狠胡作非為,心中何時有半點朝廷法度了?不過就是群不知禮義廉恥,只曉得以武亂禁的匪徒罷了,對天下社稷并無一絲益處,能在此作為誘餌引出那些西狄蠻夷,也算對我大乾做了些許貢獻。只要趁現在將這鷹揚部的蠻夷一網打盡,就可保我冀州西北邊境數十年的平安,平民得以安心生息,朝廷得以少費錢糧兵馬,這才是我大乾之福。”
“大人此番心懷天下的話語讓末將茅塞頓開。果然說起見識,還是大人這等心胸寬廣,著眼江山社稷的儒門名士高明啊。”令狐小進再一拱手。不知什么時候,那臉上的殺氣和精干之色又一丁點都看不見了。
沒錯,這些不知禮儀廉恥簡直就和匪徒山賊無異的江湖中人全都死光了才好。這天下也要清靜得多。自己異日再登廟堂,輔佐明君之時定要想辦法將天下所有不聽朝廷號令的江湖勢力統統掃除,不知羞恥好勇斗狠的江湖中人全數殺光,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李仁守大人扶著長須的手不覺用上了幾分勁,將自己也扯得微微一痛。這才回過神來。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極少數的江湖中人有時候還是有些用的。李仁守對著旁邊微微一笑,點頭:“可以了。幸苦陸姑娘了。”
旁邊這位陸姑娘是個約莫三十歲上下,一身水藍色長袍的俏麗女子。這位陸姑娘一直伸出攤著的雙掌,映射出樹林中場景的那顆水球就是一直懸浮在她的右掌上的,而她那左掌上則懸浮著另一顆更大的水球,那樹林中的景象似乎就是先透過這個大水球,然后再映射到前面的小水球上。聽到李仁守的話,這位陸姑娘一松手。那懸空的兩顆水球就化作一灘清水從半空中灑落在地,她人也面帶微笑收手侍立在旁。
遠處地面上忽然出現一個小點,然后朝著這里迅速移來。到了近處才能看出這是一個在地面上異動的土包。而到了大軍陣前的時候這土包驟然裂開,一個光頭胖子從中冒了出來,居然正是之前送了小夏三顆土行符箓的厚土門長老石中泥。
石中泥對著令狐小進一拱手,呵呵笑著說:“幸不辱命。令狐將軍吩咐的事我都辦妥了。那樹林周圍的地勢已在我和陸小妹子預先準備的符咒下全部變作了泥水沼澤。只留這正前方一條通路。那些妖蟲力氣再大在稀泥里也挖不出隧道來,只能將自己淹死。”
令狐小進在馬上一點頭,又轉身對著李仁守躬身道:“諸事已畢,只等大人一聲令下了。”
“唔,這個時候過去,那些蠻子和江湖匪類們應該也互相殘殺得差不多了。”想到這里,李仁守忍不住開心地笑了。“那好,諸將士聽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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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邊,也是已經遠離那天火山下的樹林十幾里的地方。那被十方挑選出來的一百多人正停在了原地,看著一地散碎零落的西狄人的尸體發出一陣小小的騷動,有些沒怎么見過死人的年輕弟子還吐了。
這些西狄人是跟著兩只巨大的妖蟲一起從地面沖出來的,倒真是把這些人給嚇得不輕,但是這些窮兇極惡,看似危險無比的蠻人只是嚎叫了幾聲,還沒來得及展現他們手中那些斧頭大錘的殺傷力,就被那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女幻化出幾十個身影出來,像拆木偶一樣地將他們拆成了一地的碎片。
至于那兩只恐怖無比的巨大妖蟲則更詭異了,沖出地面之后它們忽然一起呆了呆,就全部朝十方神僧那里沖去,然后在十方神僧周身突然散發出來的一陣白光中消失了,連尸體都沒能留下。
盡管將一干奪寶盟中出來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動手的兩位卻毫不在意,好像只是順手做了兩件微不足道,而且還是意料之中的小事一樣。從地面驟然裂開妖蟲和西狄人沖出來開始,他們就沒顯得絲毫的驚訝,這殺掉西狄人,將那兩頭妖蟲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之后,他們也連地上的尸體也沒多看一眼,只是隨口談了幾句。
先是那少女問十方:“小和尚,這些蟲子和野人就是你所說的那些人的劫數么?現在我們將他們都除去了,那劫數是不是就沒有了?”
十方搖頭:“阿彌陀佛。既然是劫數,那就只能去應,哪里能除呢?這些西狄野人不過也只是這劫數中的一點小小的波瀾罷了。”
“哦?聽起來你很清楚似的,那你給我說說,這劫數到底又是什么?”
“這劫數其實又是一場更大劫數中的一點小小波瀾罷了。不說也罷。”十方合十苦笑著搖搖頭。“明月姑娘可是擔心夏施主么?”
“唔,你這樣說起來,我還真的有些擔心呢,我真的有些想回去看看了。”叫明月的少女撇了撇嘴,皺了皺眉頭。“但是夏道士卻說我要幫他就要離他那里遠些”
“善哉善哉,明月姑娘你可莫要辜負了夏施主的一番苦心,”
這些被帶出的弟子中也有不少心思敏捷的,看見這突然冒出來的西狄人和妖蟲,還有兩人的對話,也都能猜出些什么來。于是就有人上前來說:“十方神僧,是不是有西狄人要去偷襲我們奪寶盟?那為何還要帶我們出來?我們的師門長輩還有師兄弟都還在那里,我們要回去助他們殺敵。”
十方搖搖頭說:“我觀你們都是還未犯下殺孽的清白之人,這才特意將你們從那血色大災中帶出來。你們武藝也甚低下,現在回去忙大概幫不上,最多枉送幾條性命而已。”
立時就有人回答說:“十方大師此差矣。明知長輩有難,同門正在浴血廝殺,我們怎能偏安一隅茍且偷生?就算是死,也要和師父師兄們死在一起!”
說完,就有二三十人調轉馬頭朝著來路奔去,剩下的人稍微猶豫一下,又再有三四十人跟了過去,頓時這帶出來的一百多人就去了一小半。
十方也不阻攔勸說,只是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對著明月說:“明月姑娘看見了吧,若真是該有的劫數,那就是避也避不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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