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地步,唐公正也就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他將那口氣嘆了出來,對石道人抱拳道:“既然石道長早已將情狀推斷得如此細致,那唐某也不再說什么沒用的廢話了。只是望道長處處提放小心。”
石道人也點點頭道:“四少一片苦心,貧道記下了。關于令弟之事四少盡管放心,只要四少和我們一起等到那祭煉靈火完畢之時一同沖進去,有我奪寶盟兩千高手在,只要令弟確能平安撐到那時候,定能保他全身而退。”
###
從石道人的木屋中出來,唐公正抬頭四看,這漆黑的夜色已被不遠處那巨大的火球驅散得一干二凈,林間空地上,不少奪寶盟的年輕弟子還在高聲喧嘩,嬉戲胡鬧著,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法術造成的奇景。還頗為興奮,歡喜得宛如一群群撲火的飛蛾。
唐公正皺眉嘆了口氣,然后將目光移向遠處一棵大樹。這是這樹林中最高大的一棵。而這棵樹的頂端之上,一個小小的人影正盤坐其上,身周似乎有淡淡的金光浮現。
好像感覺到了唐公正的目光,這人也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眼,對著唐公正微微一笑,很帶喜感的模樣更是讓這個笑容很親切,隨即這人開口說:“我知四少有話要問貧僧。不如上來一敘吧。”
隔著數百丈的距離,明明該是連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的,但是這人的音容笑貌還有聲音卻好似就在面前一樣。只是因為這人想讓他看到聽到而已。唐公正想了想,快步走上前去在樹枝上幾個縱躍跳了上去。
樹頂之上,十方起身,對著跳上來的唐公正合十一揖:“我知這一路之上四少就有話想問貧僧。但是礙于人前人后。顧忌傷了貧僧和凈土禪院的名聲,沒有直說。現在便請四少問吧。”
“”對這位小神僧的話語,唐公正也頗有些無語的感覺,想了想,還是說:“既然如此,那十方神僧就是知道我會問什么了吧?”
“小僧十方,不是什么神僧。四少是想問,我佛門講慈悲。凈土禪院更宣揚普渡天下眾生,為何明明知道此事中有陰謀。卻不聞不問。小僧來此之后也只是閉口不,混入這奪寶盟中袖手冷眼旁觀?”
“對,我便是想問這些。現在請十方大師不吝賜教。”
“小僧十方,也不是什么大師,四少直呼便可。”十方又是一笑。“多的小僧也不說,只反問四少,之前四少去和那黃山劍仙密談,出來之后一臉郁郁中又見隱隱憤慨,可見乃是去和那黃山劍仙陳痛利害結果鎩羽而歸。憑四少之氣魄魅力也無法勸說得了,四少覺得旁人再說什么可還有用么?”
“十方大師,但你佛門”
“小僧十方,不是什么大師。我佛門雖講慈悲,卻更重因果。我問四少,這些人可是被人騙了,被人脅持了,被人誆來此處的么?他們之前的消息探查可比四少你做得更仔細吧?想得也更周到吧?難道他們不知這天火派行事起來殺人如割草?難道他們不知這事有極大風險?前日我和明月姑娘半路中遇見一幫奪寶盟的,那些人殺人搶劫已落得和強盜無異,他們還貪圖明月姑娘美色,結果被明月姑娘反手殺了數十人,貧僧再出警告。但是你看,那些人中依然還有不少人并不死心,尾隨而來了。”
唐公正隨著十方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批新來的正陸陸續續被外圍警戒的弟子接入進來,雖然并不多,卻也有數十人。
“所以他們來此處,并非不是有人誆他們騙他們,而是他們自己要來。這些人深陷因果心魔的迷障當中,他們自己要來,也是他們該來。”
“”唐公正只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今天這么多無語的時候。“久聞佛門有舌燦蓮花之說你若將這番說辭用去和他們說,說不定也就能讓他們明白了。”
“阿彌陀佛。話本來就是說給能聽懂的人聽的。當年世尊親授大法,也未見得真個能普度眾生。若要擺脫這業障心魔的因果,也只有靠自己的大毅力,放下心中的貪嗔癡三毒。”十方搖頭晃腦說著,那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看似有些可笑,但是內中卻明亮清澈得好似兩口萬丈雪山上的千年寒泉。“貧僧問四少,你自己可放得下自身的心結,轉身就走,走脫這業障是非因果的漩渦么?”
看著那雙清澈得有些過分的眼睛,唐公正居然微微有些恍惚的感覺,好像在其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遠比任何時候更清晰。不過他旋即又一笑搖頭:“大丈夫有所必為。兄弟之情,兄長之責,怎能放得下。”
十方笑著搖了搖頭:“是了。四少自己都是放不下的人,又如何能怪別人?最多那些人是貪,是嗔,四少是癡罷了。”
“那十方你到此處,身入這業障因果的是非圈中到底是為了什么?”
“看想看的,做能做的。”十方笑了笑,又盤腿重新坐下,閉上了眼睛,忽然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睜開眼睛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還有護著明月姑娘。”
###
當在木屋中見面,唐公正看著小夏的臉色的時候都是心頭重新又是一沉,問:“怎么了?難道沒問出來什么么?”
“問倒是問出來了大概也和我們之前所料的差不多只是”小夏的眉頭緊鎖,右手大力搓弄著自己的下巴,搓了搓忽然問:“四哥覺得那初陽道人怎么樣?之前你看可有什么古怪之處么?”
唐公正連忙問:“怎么了?那人有什么問題?”
小夏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問題,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好像沒什么問題但是我感覺好像又有些古怪四哥你覺得這人之前的談舉止,神情姿態可有什么有異于常人之處么?”
唐公正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雖然之前接觸不多,但說話做事看起來也沒什么古怪,連說起滅門之仇的時候也是神情自然,確實沒有絲毫的異樣。”
“我也是覺得不似作偽”小夏撓頭。唐公正的眼力和江湖經驗不用說,他對自己的眼光也有十足的信心,這十多二十年的江湖路走下來,他看人的眼光早已磨練得尖銳無比。之前初陽道人的表情神色確實自然,沒有大哭大叫,但語氣眼光深處的那種怨毒和悲憤卻濃得化不開,小夏甚至都想象不出有什么人平白就能演得出來。
“雖然我們倉促間對此人的背景來歷都無法確認,但是此人的重要性舉足輕重,石道人和奪寶盟中的其他幾個盟主也必定會仔細調查清楚。雖然這些人利令智昏,但卻不是莽撞的無謀之輩。”
“算了,至少他說的法子應該沒問題。”小夏搖搖頭,也許那初陽道人是有什么腦疾之類的吧。“那四哥在此歇息,我就潛入進去看看。”
說話間,小夏取出石中泥給他的那塊土咒泥球,身體無聲無息地沉入地面去了。(未完待續。)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