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甩袖子離去了,留在誠郡王站在原地做恭送狀,尚有些還未出宮門的官員,看見這一幕,都是各有所思的。
那些虧空庫銀的勛貴豪門們心有戚戚然的同時,看到這‘兄友弟恭’的一幕心里不免升起些稍微幸災樂禍,雖說以往這誠郡王母妃貴為貴妃,但到底早逝,誠郡王又是不得寵的,即使是在朝堂上也不顯眼。后來不知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辦差極得圣心,又有救駕之功也得封了郡王爵,性子向來是堅毅果敢的,說不好聽點就是軟硬不吃,頑固不化。皇上派誠郡王來辦這件追繳虧空的差事,未免不是有他性子的原因在,這任命一出好些個世家貴族不明就里,按理說皇上若是看重,也不會派這得罪人的差事給誠郡王,這讓他們拿不準皇上的意思。
而從翰林院出來滿腹經書清流名士的御史官們卻對這幕別有看法,再者如今的御史臺已經不是往年路閉塞的擺設了。早先在先皇的仁政下,御史官們漸漸和權爵世家連結在一起,使得原本的御史臺幾乎成為擺設,那么多奏事或是禍亂御史諫官眾口一詞,使得原本就愛惜羽毛,好大喜功,如此眾口鑠金的局面反而是先皇喜聞樂見的,因而在這種溫床下貪污**滋生。而今上是個勵精圖治,有為之能君,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存在。因而從薄弱之處出發,徐徐圖之使得原本名不符實的御史臺煥然一新,脫離了世家權爵的控制,雖不至于‘死諫以留名青史”但比起以往路閉塞,幾成擺設無疑好上太多!清流最是看重禮教規矩,雖說今日這一幕事小,但也在御史官們心中留下了痕跡。
淳郡王勾起一絲溫文的笑,看著挑釁后憤而離去的太子,還有一副恭敬慎謹的做派的誠郡王,玩味一笑。施施然領著同母胞弟離去。
皇上宣召內閣大臣議事。如今六位內閣大學士中傅閣老和孫閣老抱病未能來,剩下的四位中只除了吳閣老惶然于皇上不對付,其余三位中除張致遠,另外兩位從潛邸就跟著皇上,早先為皇上穩定朝局是鐵桿皇黨,張致遠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是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是忠君。這樣一改原先內閣里傅閣老和吳閣老聯合起來一家獨大的局勢,幾乎一面倒的局勢是皇上喜聞樂見的,如今內閣和吏部基本上都被掌握在皇上手里。就算吳閣老再能耐,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來。
今日的儀事中吳閣老一反往日咄咄逼人的氣焰,盡顯頹勢。原因無他,就在上次大朝會上傅閣老吃了皇帝一通看著軟和但內含都是硬骨頭的排頭吃,當下還沒回到家就怒火攻心一個仰倒暈厥了過去。事后吳閣老到傅家拜訪,見原本精神尚且矍鑠的傅閣老嘴眼歪斜,連話都說不清楚。看上是中風的模樣。吳閣老當即大駭,誰承想不過一夜的功夫,人就變成了這樣。等到吳閣老回到家細細琢磨,當即嚇出了一聲冷汗。原他們權爵豪門各家聯合起來,勢力確實不小,可是事到如今除了吳閣老本人還坐在內閣,其余各家有爵位的多只是承襲了個空頭爵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手握的兵權逐漸被剝奪。分給了新皇的親信。京畿里幾位郡王,順忠郡王雖是正經的皇室之人,但因為在今上登基時站錯了隊平白惹了圣上猜忌,雖皇家優容,但手中并無實權。而異姓的諸如南安郡王之流雖是得先皇寵信,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盛,但事實上呢不過還承襲著爵位面上光鮮,還有其他幾位公侯吳閣老越深思越覺得惶恐,算來算去。擔任重職掌握實權的基本上沒有。不知不覺這一年來皇上以各種名義升遷平調了不少人。還有被擼了爵位,被參劾丟了京畿兵權。江南科考舞弊案牽連到的兩位總督,三位尚書使得原本僅有幾位握有實權的也被圣上‘榮升’了,看似升官加祿,但實際上是貶謫了。他們為眼前似錦繁花晃花了眼,竟然到如今還在迷霧中翻不開眼,事到如今他這個內閣首輔的位置也是搖搖欲墜。事到如今,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皇上玩味的看著吳閣老頹敗的神色,還有太醫院傳來的消息,心情不由得大好,若不是不愿在這個節骨眼上造成朝局動蕩,這些人還是先留著。
轉眼已到了臘月,漸漸有了過年的喜慶。然而對于某些人來說,就算是要過年也頗為低迷不爽,即便是以半年為期,但對有些還未看清局勢的讓他們把吃的吐出來無疑是強人所難。再加上受了上面的關照,對前來追繳虧空的誠郡王態度雖然不至于不敬,但也不會有多恭,甚至是一推二五六,哭窮誰不會啊,要不就是學后院的嬌花們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大過年的逼死臣子傳出去多不好看。因而這非但沒了過年的喜慶,反而是刻意表露出一副慘淡的模樣,不僅自己如此,若是看到旁的官員籌措銀子上繳,還出嘲諷。卻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做派被那些嗅覺敏銳的朝臣聽聞,心里暗嗤,都是一幫子拎不清的,沒瞧見這段時間大理寺被請進去不少的老爺們了嗎?回頭就關照自家夫人,少于那些人家來往,被那些跟鯊魚聞到血纏人的緊的御史官們瞧見了,萬一被連累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