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張致遠臉沉如黑鍋般的邁著步伐進來,碧水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但也識趣的從里間里退出來。
安寧隨手將那瑪瑙枕、象牙扇等物丟到一邊兒,狐疑的看張致遠黑沉的臉色,不由得問道:“你怎么了?臉色這么不好?”
張致遠聞臉色稍霽,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吃了半杯才將緣由說出來。原是那房青蘿借口從正房出去,也不知她是怎么躲過隨著她的丫鬟,跌跌撞撞到了張致遠修養的東廂房。張致遠之前‘傷’的太重,如今也臥病在床,只是近來他都能走動了,但皇上賜下口諭來讓他好好養傷,前頭的事不急,又因安寧嘲笑他肚皮軟了。本來就心里念著他跟安寧相差十二歲,又怕到時候出去又被人家誤會,心里也更加注重保養,也就沒急著處理前面衙門事務。本來是叫丫鬟進來換茶的,誰知道進來的竟是個陌生的姑娘。張致遠心一想就知道這姑娘是誰了,心里惱怒,沒曾想這姑娘也不知男女大防,就要往里闖。幸虧倒茶的丫鬟過來了,才沒讓大老爺做出什么打女人的事來。
安寧冷笑道:“東廂房里的丫鬟是作甚吃的,還讓人家姑娘跑到爺們兒的房間里?”又瞧張致遠,皮笑肉不笑道:“沒想到老爺老了老了,還能吸引到人家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我瞧著那小姑娘臉色緋紅,艷麗如那牡丹,怎么著老爺就一點沒動心?”
張致遠怎么解釋是他把丫鬟支走的,又聽安寧說‘老了老了’惱羞成怒,摸了摸自己老臉,似乎還真有那么點松了?黑臉:“我哪有寧兒說的那般老。只不過剛過而立而已。再說那姑娘忒不知禮義廉恥,貿然就往房里闖。我又不好和女兒家一般見識。”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冷意。
安寧卻是冷笑,道:“你莫以為我是好糊弄的,這好端端的房家姑娘怎會打你的主意?還是這般嬌艷似桃花兒的,老爺可真是好大的艷福!”
張致遠連忙澄清自己的清白,在安寧的注視下只道:“之前房家有意將他家女兒送我,我心里念的想的都是你,又是真心想和你過日子的,又豈會讓那些腌臜事再來惹你煩心,就是一并打發了的。沒曾想她會到府上來。”說著皺眉。“怎么和小姨子在一塊兒?”
安寧扯開他趁機欺上來的手,皺眉道:“你倒是會轉移話題了,那安婉真真是蠢,被別人賣了還不自知,竟是還要幫別人數錢吶!她向來和我不對付。如今怕是被那房青蘿慫恿兩句就到我這兒來了。”
張致遠湊過來哄小妻子,他這般倒是有些高興了,其實他自從上次兩人吵架(其實是安寧單方面的批判)后,心里待她總是要哄著順著,讓她消氣,又絞盡腦汁的取的小妻子的原諒,更是將從未展露給人看的百樣千樣的溫柔給她。加上如今他心里眼中就只有一個安寧,從未做過他想,又因受傷之事看開后。更是恨不得將自己心剜出來給她,百般疼寵,只想著日后兩人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只小妻子有時候表現,讓他有那么一點點泄氣,如今好容易見到嬌妻愿為他吃味,心里更是竊喜不行。
又見安寧偏就冷著臉不理他。素日里即便雷打不動沒什么慌亂的他,遇到安寧的事偏就有些慌亂,也不顧什么老臉不老臉的就挪了近些,把她抱在懷里,也不顧手肘眼刀子的,便是將他私下保養身子,才支走了丫鬟的事也說了,又解釋了一通前邊房家的事。~他說出來也有些老臉掛不住,只笑著抓住安寧的手細細的摩挲:“就是旁人再好看,在我看來也就是紅粉骷髏一具,我心里頭都是你,你竟是不信我也沒法子,總虧你是給我機會的。”
安寧心里頭堵的慌,脫口而出:“就是你那嫻妹也是如此不成?我未出嫁時候鎮日聽的不就是你和你那嫻妹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之美名,如今你倒是和我說這樣子的事,你讓如何能信?今日沒了這房姑娘,明兒又來陳姑娘、李姑娘什么的,我豈能信了你的話?”其實這話安寧一出口也知道不好,但是她想知道,如今他說的這般話是否還曾同旁人說過。她感情是有潔癖,之前是未曾將心意放在他身上,如今心里軟了些,又有那些腌臜事讓她心煩,心又冷了起來,如今他說這樣的話可不是存心在膈應她么?她是沒談過戀愛,她兩世也就跟了這么個男人,又何曾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全心全意的待的都是自己?!她又不是完人,如今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張致遠一愣,隨即將她攬在懷里,本來以他的聰明才智早該明白安寧心性的,只是一直以來他并習慣將自己感情外露,就是有些事情還是被逼著才說出來,就是偷偷摸摸的講出來也是他的極限了。再加上和陳氏相處這么些年,夫妻之間也真是相敬如賓,又有父母的前例再先,他并不曾多花多長時間在妾室身上,只是多多尊重嫡妻罷了。沒想到小妻子還有這樣的心結,就是這一個稱呼也讓她記了那么長時間。溫柔的捧過她底下的頭,注意到她紅的眼眶,心一下子被攪合的又碎又軟,輕輕的抬起來親她額頭,將她抱在懷里,嘆了一口氣,“傻寧兒,都是我的錯。我若是早知你有這心結,早該和你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