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黨這是要拿忠勇侯下手了?
這是緣何這般突然,事先竟是毫無征兆。
這是眾臣工誰都沒有想到的。
忠勇侯冷汗如雨,跪下喊冤。
眾臣中,林侯爺心里狂跳。那奏折里所述的那欺罔罪,很難不讓他聯想到自家事來。
其實大凡這些世家豪門,哪家還沒個紈绔子弟在?
但凡出了個好勇斗狠的主,打架斗毆時,難免就會有失手的時候。
只是大多時候民不舉官不究,此事就過去了。
平日里倒沒什么,可若哪日上頭人想辦你了,這就成了有力罪證。
譬如現在,太子鐵了心的想要忠勇侯死,只怕人證物證皆搜羅好了,忠勇侯就算生了一百嘴來辯解,也是無用的。
家里有過諸類事情的官員,其想法不免也與林侯爺相同,一時間不免也惶惶焉。
太監總領王壽將那奏折雙手呈上了御案。
圣上大概掃過一眼,只道了句押下再議,而后就面色不大好的令退朝了。
散朝后,太子被單獨叫到了御書房。
“總覺得我兒不像那等急著篡位之徒。”
圣上立在案前揮毫潑墨的畫著錦雞,頭也不抬的問:“說吧,忠勇侯哪里又礙你眼了。”
晉滁淡聲回道:“他家三房庶子竟敢肆無忌憚議論皇家私事。這是未將皇族放在眼里,理應有所懲戒,以儆效尤。”
圣上提筆蘸了蘸墨,頷首:“那的確是該殺。”
落下最后一筆后,圣上擱了筆,招手讓他近前。
“看出什么來。”
晉滁抬步近前,不動聲色的往案上的那副錦雞圖上望去,待見了錦雞身后那突兀的鳳尾,眸光定過一瞬后,陡然發沉。
“你也覺得不倫不類吧?”圣上伸手指著那圖,嘖嘖嘆道:“落了地了,那就是錦雞,不是加上條鳳尾就能變成鳳凰能令百鳥朝鳳的。”
晉滁的目光生生從那圖上移開,面色看似如常。
只有他知,那鳳尾圖仿佛烙在他眼底一般,灼燙,生痛。
“父皇何必含沙射影的譏諷,有話何不直。”
圣上看也未看他,聞直接冷笑:“朕要直的話,只怕你跳腳。”
“父皇說笑了。”
圣上招手喚來王壽,十分隨意的吩咐:“將朕特意給準備的那壺酒帶上,給太子府上送去。”
晉滁驟然抬頭。而后便見那王壽雙手托著一盤,上面擱置著一精致銀壺及一杯盞,得了令后就毫不遲疑的徑自朝殿外而去。
他面色驟變!
“站住!”他喝令一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那托盤猛力打翻于地。
“父皇這是要作何?”
圣上冷眼看他:“作何,自是看你跳腳。”
揮手讓那王壽退下,圣上雙目如電:“從古至今的亡國之君,身邊大多會有妲己褒姒之流相伴左右。就算你甘愿做那紂王幽王之輩,吾亦不愿看這辛苦打下的江山,二世便亡。”
晉滁面上的急怒漸漸散去,而后斂眸躬身回道:“家事國事兒臣自分得開。晉氏的江山,會千秋萬代。”
“你分得開?”圣上嘲諷:“你若拎得清,就不會因女色而影響了政務。”
“兒臣身為一國儲君,枕邊之人又豈能容外人詆毀?眼里沒有儲君的人,只怕也是腦后生反骨,殺之并不可惜。”
說著,他突然撩了袍擺跪下,正色道:“兒臣想……”
“你慎重。”圣上淡淡看他,眼里卻是暗藏機鋒:“若是想請旨賜婚,那朕立馬送她一杯甜酒上路。”
殿內短暫的死寂后,晉滁半垂了眼,慢聲道:“父皇多慮了。只是兒臣覺得,天下既定,接下來朝中政策當以安撫為重。符家雖說頑固,可不失忠烈,若能好生安頓其遺孀,天下人見朝廷仁德,更容易歸心。”
圣上簡直要撫掌大笑了:“照看安頓到你床榻上了?你說著鬼話自己信不?”
晉滁面不改色道:“寡婦二嫁在本朝又不是禁令。”
說著他抬眸,定定望向御座的人:“鳳陽公主是二嫁,不,三嫁。母妃,不也是二嫁。”
圣上陡然沉下臉來。
父子二人對視,目光皆有機鋒。
“成,那你來說,你想如何安頓那,人家的遺孀?”
“自是要給她落了名分。”晉滁看他:“亦好堵天下悠悠眾口。”
圣上使勁捋了捋胡須:“想給她個什么名分。”
晉滁握了握拳:“太子嬪。”
圣上冷聲:“朕連昭訓都不愿給。”
晉滁的目光掠過御上的奏折:“忠勇侯也卻是無辜,不過為三房所累。若其能知錯就改將三房除族,亦可容他將功補過。”
圣上挑了眉,往奏折上打量了幾番。
“良娣。”他道,“這已是極限。”
晉滁未再反對,沉默的起了身。
圣上將案上半干的畫紙抽起來,直接朝他的方向遞過去。
“拿回去,要么掛你屋里,要么就掛她屋里。”
圣上似玩笑的口吻道:“朕會派人定期過去查看。若不見掛,定會將她叫到宮中,單獨詢問。”
晉滁看了那畫紙,終是接了過來。
下了朝的眾臣回了各家府上,很快就得知了太子親兵四處抓人入獄之事。得知那些人是因何被抓時,政治嗅覺靈敏的他們,迅速就在腦中勾勒出一些列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大概猜到了太子今早這邪風是緣何而起,那忠勇侯又是因何遭殃。
太子從宮中出來后,直接令禁衛軍去了忠勇侯府,將府上三房抄家問罪。
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心里清楚,不動忠勇侯,只拿三房開刀,怕是圣上與太子博弈的結果。
待到聽聞忠勇侯府將那三房給除了族,也就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京城里這些人家皆是惶惶,尤其是聽說那些被抓的人被狠殺了一批,那些曾私下不知死活對太子私事磨過幾回嘴的,更嚇得恨不得將自個嘴巴縫上。
晉滁回府后,遠遠見了正在院外擺弄草藥的林苑,定了定神后,抬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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