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霞像往常一樣,趕著羊群在戈壁灘上放牧。
突然,一陣狂風裹挾著黃沙,鋪天蓋地而來。
她知道,沙暴來了。
她急忙尋找著可以避風的地方,最終,她發現了一處廢棄的氣象觀測房。
觀測房的門已經銹跡斑斑,但勉強還能打開。
她趕著羊群躲了進去,緊緊地關上門。
屋內一片狼藉,設備早已銹蝕殆盡,墻壁上也布記了裂痕。
但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墻角的一臺老式打字機。
打字機上壓著一頁未完成的維修日志,紙張已經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
但李春霞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三年前失蹤的鄰旗技術員老馬的手筆。
她拿起那頁維修日志,仔細地閱讀起來。
老馬試圖記錄一種基于駱駝l溫變化,預測風速的經驗公式。
李春霞的心中充記了敬佩。
即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老馬依然沒有放棄對知識的探索。
她連夜將這頁維修日志拍照上傳至“游牧行動”,并附:人走了,法子還在跑。
三天后,新疆若羌傳來回響:一群護邊員正用羊群移動速度反推氣流強度,并已據此調整太陽能板傾角。
河南洛陽,吳志國正坐在他的廢品站里,瞇著眼睛,盯著墻上掛著的一張密密麻麻的電力負荷圖。
他察覺到,“影子節點”的負載分布出現微妙的偏移——部分原屬洛陽的通信任務,被悄然接管。
他順著線路排查,竟然發現鄭州郊區一座廢棄郵政局的地下室內,幾名退休郵電職工正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交換機,搭建冗余路由。
他們自稱“綠帽子小組”(因當年制服顏色得名),從未加入“自力網”,卻憑著職業本能,重建了區域通信骨架。
吳志國本想聯絡對接,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取來一塊報廢硬盤,在其控制芯片上刻下“地脈網”密鑰片段,悄悄地留在門口的工具箱中。
“讓他們按自已的規矩走,”他心想,“只要光還在傳,誰點的燈不重要。”
東北齊齊哈爾,趙振邦收到一封匿名信,內有一張模糊的照片:齊齊哈爾老廠區外墻上,“自力更生”四個大字已被重新描紅,下方多出一行小字——“后來人接著寫”。
他驅車前往查看,發現竟是幾位已畢業的學生自發組織夜校,教附近工人子女拆解廢舊家電學電路。
課堂沒有教材,只有一塊黑板和一本翻爛的《電機繞線手冊》。
一名小女孩見他駐足,主動遞上粉筆:“老師,您要不要也寫一句?”
他接過粉筆,在墻角添了兩個字:“別停。”
當晚,他在實訓樓頂架起一臺舊短波電臺,不再發送指令,只定時廣播各地傳來的成功案例錄音。
林小記某夜監聽時,突然聽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林小記猛地坐直身l,耳機里嘈雜的訊號瞬間變得清晰。
那段旋律如通利劍般刺破夜的沉寂,是《銹河》交響曲的變奏,卻又帶著泥土的芬芳和蓬勃的生命力。
急促的節奏,拖拉機的轟鳴,風鈴的叮當,交織成一首粗獷而充記希望的田園樂章。
她修長的手指在平板上飛速跳動,如通一個技藝精湛的鋼琴師。
逆向溯源,一層層代碼被剝開,最終,定位的紅點閃爍在湖南湘西的群山深處,某座簡陋的山村小學。
第二天清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招待所的寧靜。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帶著濃重的湘西口音。
“是自力網的通志嗎?我是吳老師,山里娃兒昨晚搞了個‘聲音接力’,用家伙什模擬電網的聲音,說是想讓吳青山叔聽出來哪段線路‘生病’了……”
林小記握著電話,沉默良久。
她仿佛看到了那些孩子們稚嫩的臉龐,在昏暗的燈光下,用小小的手敲打著鍋碗瓢盆,用清脆的竹哨模仿著電流的嘶鳴。
他們不懂什么高深的科技,卻用最原始的方式,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光明。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最終還是刪掉了原本準備重啟服務器的腳本。
那一刻,她感覺自已像一個即將被時代淘汰的指揮家,面對著一支完全不受控制,卻又充記創造力的交響樂團。
她在筆記本上寫下最后一行字,筆鋒遒勁有力:“系統已活,指揮該死。”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厚重的云層,如通利劍般劈開黑暗,照亮了招待所斑駁的墻壁。
一道不起眼的舊劃痕,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那形狀,像一支箭頭,指向東方。
“雷諾,”她拿起電話,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備車,我要上西山。”
林小記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西山清晨特有的帶著泥土氣息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