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宋川也來了。
宋溪拉著宋川的衣袖,小聲在他耳邊問。
“我看著這孩子,是越看越像遠洲,我手心都出汗了,我是不是也做姑姑了?可我不知道怎么跟小娃娃說話,川哥,怎么辦?”
誰料一向心思敏捷的宋川,也反過來扯了扯宋溪的袖子。
“我也不知道......”
宋川、宋溪和黃普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圓頭圓腦的小人兒。
一副看什么稀世珍寶的模樣。
忘念乖乖地坐好被三人圍觀,直到他喝完了一杯蜂蜜水,眨了眨大眼睛。
“真好喝,還有嗎?”
三人這才齊齊回了神。
“有有有!”
......
忘念被三人緊緊盯著看,在書房的計英也是一樣。
計英不說話,就一直被宋遠洲盯著看個不停,他把她看的不自在起來。
“宋先生?”
“宋二爺?”
“宋遠洲......”
宋遠洲一下清醒過來。
他方才簡直以為自己是一宿沒睡,做了個清明夢,被計英這么一喊,才恢復了清明。
“你怎么來了?”
計英雖然換了裝扮,卻沒有變了聲音說話。
“那六幅畫還在你這里吧?我想我們要盡快弄清楚,畫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了。”
宋遠洲一下明白過來。
他說好,當即將六幅畫全部拿了出來。
兩人沒有再有心情說旁的話,宋遠洲甚至拿出了兩只托人從兩廣買到的琉璃鏡,把那琉璃鏡放到畫上,看起來便會變得大而清晰。
兩人一人一鏡,看了許久。
可他們除了能看出這畫與皇家別院有些相似之處,其他的卻看不到。
兩人埋頭畫中,一不留神天都黑了。
計英有些著急,越是看不出來,越想繼續看下去,可她著了急就更是看不出來了。
倒是宋溪過來,輕輕跟她說,“忘念睡著了,方才小家伙自己吃了一大碗飯,這會睡的正香,你們要不要先吃點飯?”
計英這才看到天已經黑透了。
宋遠洲走過來,拿下她手中的琉璃鏡,柔聲道,“先吃點飯,歇歇眼睛。”
計英卻搖了搖頭。
“天不早了,你們休息吧,我帶著忘念回去了。”
宋溪今日跟忘念相處了一日,那小人兒乖巧又懂事,靈動又聰明,可把宋溪的心都鬧得軟成了一灘水。
她和宋川不能為婚,更不可能又孩子,見了忘念難免舍不得離開。
她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宋遠洲卻曉得今日計英能帶著孩子過來,這已經是對他極大的信任了,他不能有一點逾越,只怕嚇著了她。
他道也好,“我去送你。”
計英略略松了口氣。
就算如今她和宋遠洲可以如同僚一般相處,也不代表她可以帶著孩子宿在宋家。
可宋遠洲話音剛落,門房竟然來通報,計獲來了。
計獲卻不是來接計英,反而送了一箱籠的衣裳和常用的物件。
“郡王有事差遣,我有幾日回不來了,你和孩子在家我不放心,倒不如在宋家暫住幾日吧。”
計英睜大了眼睛。
宋遠洲眼中卻露出了光亮。
計英懷中的小人兒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看到這般氛圍,又干脆閉起了眼睛。
計獲發現了他,摸了摸他的圓腦袋,湊在計英耳邊。
“宋遠洲是不是真的變了,就看這幾日他的表現了。不然我們總是提防著他,也是累心,不若看個明白。”
計英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再拒絕。
宋溪連忙上前,“要不我抱著忘念去睡吧,你們先吃飯,遠洲剛吩咐灶上做了八寶鴨、碧螺蝦仁、莼菜銀魚湯,還有盤香餅,桂花白糖的口味的。”
計英不免在這些菜品中看向了宋遠洲。
又是五年,原來她的口味,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不過計英沒把忘念給宋溪,反而把小娃放到了地上。
“既然醒了,就不用抱著了,自己洗洗臉再回去睡吧。”
忘念小人兒被計英說破,嘟了嘟嘴巴,在一旁拉了宋溪的手,仰著腦袋沖宋溪眨巴眨巴眼睛。
宋溪簡直又驚又喜,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宋遠洲亦是滿臉愛憐,他又叫了計英。
“晚飯就要好了,吃些東西吧。”
計英沒有再抗拒,從善如流。
淡淡的喜悅充盈在宋遠洲心頭。
......
可惜,過了兩三日,宋遠洲和計英又把圖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也叫了宋溪一起來看,可是始終沒有發現什么。
反而朝堂上面的風云越加聚集。
厲王像是按捺不住了,而宮中的皇上連著三日沒有上朝。
坊間竟然隱隱有了些皇上要禪讓的傳。
至于禪讓給誰,自然是厲王。
計獲沒有回來,倒是宋川從宮里帶回來了消息。
他沒有明說,卻同宋遠洲商議,不要在金陵城里過多逗留,暫時地返回蘇州。
不過宋遠洲和計英早已因為皇家別院的事情卷了進去,自然是無從離開。
宋遠洲說服宋溪暫時回蘇州,卻問到了計英。
“忘念還要繼續跟著我們,留在這里嗎?”
小人兒在院中踢著毽子,宋溪坐在旁邊替他數著數,他咯咯笑著,一下比一下踢得高。
昨天晚上,忘念偷偷問她,“娘親,孩兒是不是該叫宋大小姐,作姑姑?”
若是從前,計英聽了必然心緒復雜,更要心生警惕。
可她點了點頭。
今日,她在看著踢著毽子的忘念,深吸了口氣,問向宋遠洲。
“能不能麻煩大小姐,把忘念一起帶回蘇州?”
如果他們不能全身而退,也許宋溪可以帶著忘念離開,保全他們兩人。
宋遠洲在這話中心下發酸。
可他不能給予十分的保證。
畢竟朝堂風云變幻,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到圖中的秘密,或許能助宮中和郡王一臂之力。
宋遠洲和計英商議,翌日一早就讓宋溪啟程帶著忘念離開。
下晌的時候,小人兒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不肯再踢毽子玩沙包,悄沒聲地溜到了書房門口。
黃普守著門,不敢放他進去打擾。
他跟黃普打商量,“我就在門口坐坐,可以嗎?”
黃普可受不了小少爺這般可憐模樣,進去通報了一聲。
宋遠洲瞧著計英面露疲態,干脆讓忘念進來陪著計英說話,暫做休息。
誰想,忘念同計英還沒說兩句話,計英便累的支著腦袋睡著了。
宋遠洲拿了披風給她蓋上,見忘念站在書案旁,腦袋只比書案高出一點點。
以小人兒的視角,只能看到園林畫的側邊,卻看不到畫上的內容。
宋遠洲見他一直踮著腳看畫,想要過去將他抱起來仔細看。
但那小人兒伸出短手指,指著上面鋪面的六幅圖,突然問了一句話。
“這些畫的紙,為什么那么厚?”
宋遠洲想都沒想,就回答,“因為這些畫的紙是夾宣紙,是兩層宣紙合成一層,也有的有四五層之多,避免墨浸透紙張,所以這些畫才......”
宋遠洲沒說完,突然看住了這些畫。
而支著腦袋睡覺的計英,也在這一瞬間,陡然睜開了眼睛。
她站了起來,目光和宋遠洲對了個正著。
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有些畫被人拿去做偽畫,正是因為多層宣紙,揭了其中一層出來,俗稱“揭二層”。
而這里的每一幅園林圖,都看起來如忘念所說,那么的“厚”。
所以,合并了多層宣紙的畫,會不會在某一層中,藏著他們想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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