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打掃的還算干凈,每隔兩日會送一桶干凈的熱水來,供他沐浴。還有干凈的衣物供他更換。讓他不至于蓬頭垢面。
可是,對他來說,干凈與否還重要嗎?
他的右手已經被廢,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餓了三天之后,他被逼著學會用左手握筷子吃飯。
兩個月下來,他還學會了用左手穿衣。
可這又能怎么樣?
在這寂靜無聲的天牢里,每日能見到的只有那個面貌平庸的王公公。他變成什么樣子,又有誰會在乎?
咯噔!
鐵鎖開了,門也被推開。
王公公像往常一般,端了冒著熱氣的飯菜過來:“世子,該吃晚飯了。”
還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說話平平板板,毫無波動。
齊王世子沒有動,冷冷地瞪著王公公。
他心有怨恨不甘,曾嘗試動手攻擊王公公。可惜,他用盡力氣,卻連王公公的衣角都未碰著。
就是他右手未廢之時,也遠不是這個深不可測的王公公對手。
王公公仿佛沒看見齊王世子怒瞪自己一般,將飯菜放下之后,又道:“一盞茶后,奴才就要將蠟燭取走。世子若耽擱了用飯的時間,今晚怕是又要餓肚子了。”
齊王世子:“……”
他很想說我不吃了。
只是,饑餓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刑罰之一。在連著餓了三天之后,他便再也沒和飯菜慪過氣。
齊王世子默默忍下這份羞辱,起身坐到桌子前,用左手執筷,很快吃了晚飯。
如嚼蠟一般,毫無滋味。
往日從不多話的王公公,在齊王世子吃完飯之后,忽地張口說道:“奴才今日聽聞齊王府上一樁喜事,不知世子可想聽一聽?”
喜事?
齊王世子霍然抬起頭,目中閃過驚疑陰冷的光芒,一字一頓地問道:“什么喜事?”
王公公說話不疾不徐:“齊王府和趙閣老府上結親,宮中下旨賜婚,東平郡王今日親自送了聘禮到趙家。聽聞聘禮豐厚,聲勢頗大。實在是可喜可賀。”
最后四個字,聽在齊王世子的耳中,只覺得無比諷刺。
可喜可賀……
對齊王府來說,確實是樁喜事。
胞弟蕭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
于他來說,卻是雪上加霜,無情地將他心底最后一絲希冀斬斷。
父王已經徹底放棄他了。
哪怕日后他還有機會被救出去,他也不再是齊王世子。齊王府的一切,以后都會是東平郡王的……
王公公不知何時退了出去,蠟燭也被帶走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的世界,也正如眼前一般,被黑暗籠罩,再看不到一絲光明。
黑暗中,傳出一聲隱忍的低吼。猶如瀕臨死亡的野獸一般,凄厲而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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