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晏咹出現在春風樓時,武情十分驚訝。晏咹是蔡京身邊的劍客,理應時刻在他身邊保護蔡京,而蘇州離汴京城又相隔千里。此時他的到來,意味著這里還有任務未完。只是,晏咹為什么會到春風樓來?
武情看著眼前一臉殺氣的晏咹,他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柔情,清冷如雪。
樓下依舊是熱鬧的人聲,而春風閣里卻安靜的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晏咹冷冷的問,始終不看她一眼。
武情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暖風吹了進來,讓屋子里多了幾分生氣。
“晏公子是蔡爺身邊的紅人,您要做的事又豈是小女子所能知曉的?”武情望著窗外繁華的大街,淡淡一笑。
“我派人查過,趙尚死之前曾經來過春風樓,為你而來。聽說,你們發生了沖突?”
武情面色不改,轉身看著晏咹,反問道“那晏公子的意思,是武情殺害了趙尚?”
“我只是想清楚事實。”晏咹的語氣越來越冷,他并不想在這個煙花之地多留半刻。
武情走到旁邊,若有所思的說道“死的是邢部尚書趙禮之子,理應和相爺沒有沖突。可是既然派公子前來,難道是跟相爺有關?”她突然狠狠的盯著晏咹,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
晏咹冷笑一聲,“你只需要說出那天發生的事就行,不要妄自猜測了。”
“原來公子是懷疑武情。”武情悠然的坐到床邊,卻沒有絲毫焦慮之情,“他那天的確很可惡,不僅打我還侮辱我。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他死。可是這樣一來,不但我的小命不保,還得連累相爺。更何況武情乃是風塵之人,自然會遇到這類事,早已習慣了。如果每次都對別人心懷不滿,那我得殺多少人才能泄憤?”武情看著晏咹,只是對方的表情依舊冷漠。
晏咹并不打算離開,而是在桌前坐下了。似乎她不說出真話,這生意就別想做了。
只是武情卻好像并不著急接客,她起身給晏咹倒了杯茶,“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嗎”
“有時候做一件事,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晏咹囁了口茶,神色凝重的說,他凌厲的眼緊緊看著武情,似乎想抓住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從中探視出她的謊。
武情坦然一笑,“公子明知道問不出答案,又何必浪費時間?”
晏咹放下茶杯,面色一冷,長劍出撬,直指武情咽喉。
“你沒有太多機會。”劍在離她三寸之處停下,只要他稍稍一動,血便會噴涌而出。
武情面不改色,只是冷冷道“你盡管下手,看相爺會怎么處置你。”
晏咹有些驚訝,她只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難道相爺會為了她而處置自己么?但是武情一臉無懼,不像是撒謊。他只得起長劍,冷聲道“打擾了。”然后憤然離去。
武情攤坐在床邊,面如白紙。如果她不強裝鎮定,晏咹真的會殺了她以絕后患。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所謂的武器在蔡京眼中分文不值。
入夜之后,城郊之外便少有人跡,也是她們姐妹密見的地點。
兩人都是一身黑衣,只是給人的氣場卻截然不同。旻月一襲黑衣冷俊之中帶著一絲霸氣。而武情雖然風情依舊但是骨子里的傲氣依舊不減。風塵,只是她的任務,等任務結束后,她依然可以做回自己。
“晏咹是不會這么放棄的。”武情幽幽的開口說,“這個禍是你闖出來的,自然由你去解決。”
旻月冷笑一聲,“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怎樣殺了人的?”
武情秀眉一跳,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她。
“是用絕情式。”旻月負手而立,顯然是胸有成竹。“絕情式,可能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人們卻不會忘記一個人,這是他的成名之作。”
“晏咹?”武情又驚又喜,“姐姐把罪名嫁禍給了晏咹?”
“嗯。”旻月點頭,“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引出絕情式。”
“這要怎么做?”武情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結果了。
“這就要看看妹妹了。”旻月望向武情,淡淡的答道。
夜色更深了,人心也漸漸冷卻。
清晨的霧還未完全散去,氤氳的彌漫在各個山水花草之間,人間像是進入了仙境。在這個仙境里,不會有凡塵俗子,也不會有生存的無奈。
在這漫山遍野的小黃花之中,她的一襲黃衣恰好的融入了這無邊的美麗中。武情站在花海之中,沒有華麗的裝扮和諂媚的笑容,讓她看起來竟然有著純真。
晏咹不知道她為什么約他來此,所以當看到這樣的畫面之時,他有些震驚。
晏咹皺眉,徑直走近了她。他是一個劍客,他的心中除了劍,就什么都沒有了。
“你真的會來。”武情轉身看著他微笑,只是這笑容太過燦爛,讓人有不真實的感覺。
“你最好別耍花招。”晏咹依舊沉著臉,仿佛那是他唯一的表情。
“晏大俠沒有道理害怕我這個小女子,除非是你自己也覺得我不是真兇。”武情抬頭直盯著晏咹的雙眸,絕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聰明的人往往借刀殺人。”晏咹直視她的目光,冷冷的反駁。
“原來你也覺得我聰明啊。”武情又笑起來,像個受了稱贊的孩子。
晏咹見她沒有正經話,只好不再開口,讓武情自覺無趣。
武情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快要到正午了。她撇了撇嘴,不甘心的說“看在相爺對我不薄的份上,我告訴你也無妨。趙公子的確死前來過春風閣,也的確和我發生了矛盾。”武情邊說邊回憶著“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他父親的官面上,我真的很想把他打一頓。后來,又有客人要求進來,趙公子很不甘心的離開,不過他離開之后警告我要小心,還說讓我別裝貞潔了。雖然他離開了春風樓,但是我很不安。如果得罪了他,以后我還怎么生存?于是我就追了去。”她停了一停,望向晏咹,只是晏咹的表情凝重,猜不出他的心思。武情只好繼續說著“后來我一路追到了樹林里,我看公子走的不急,便想喊公子留步,可是脖子突然一痛,一道紅光閃過,接著就暈過去了。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很黑了,我有些害怕,空氣中彌漫著很重的血腥味。我看見趙公子竟然躺在了地上,我以為他醉了,便上去扶他……”
“是誰?”晏咹突然大喊了一聲,左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佩劍。
“怎么了?”武情擔心的問,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這滿天的黃花。
“有人來了,不肯現身。”晏咹雙眼轉住的看著花叢,耳朵卻在細細聆聽。
可是一時之間又是風平浪靜,難道是他多疑了?
武情也緊張了起來。按照姐姐的計劃,一大幫刺客已經集結于此。這看似風平浪靜的花海之中,卻實則暗藏危機。只是不知道,姐姐派來的殺手是否能敵得過這個少年成名的劍客。
晏咹似乎十分緊張,他早料到了危險。竟然兇手敢于行兇,殺害朝廷命官的家屬,就一定不會是普通角色。而對方又有意嫁禍給相爺,想必是絕不容許有任何閃失。他不禁摸了摸腰間的天子劍。卻突然整個人愣住了,腰間的天子劍竟然不見了!
武情見他神色有異,不安的問道:“怎么了?你沒有把握?”
晏咹抬頭,紅著眼看著眼前的武情,一字一句道:“天子劍——不見了!”
“什么?”武情也是大吃一驚,晏咹的劍從不離身,而有人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拿走了天子劍。看來這次的行動,姐姐是下了必勝的決心。只是武情在魔教多年,卻未曾聽過有這樣的高手。
”晏公子沒了武器竟然也這般從容,真是讓人佩服。“
聲音在無邊的花海中響起,好像在眼前又好似在天邊。這聲音很低,有些沙啞,卻聽不出男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