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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我也叫阿薇,金殊薇(兩更合一求月票)

      定西侯的手死死摁在瓷罐上。

      只有如此發力,才能控制住十根手指的顫抖。

      脖頸后仰,他想借此把眼淚都逼回去,又恍然想起自己的手勁不小,忙趕緊松開。

      怕這瓷罐吃不住他的力氣。

      阿薇才多大啊……

      走得時候,滿打滿算也一定比現在活著的阿薇小。

      那么小的孩子,化作了那么小的一罐灰。

      定西侯不再敢用力了,只小心翼翼地撫著罐子,拼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雙手捧著把瓷罐放回供桌上。

      而后,他在椅子上坐下,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的他,情緒大于理智。

      無論稍后要問什么、聽什么,首先不能丟的是理智,那樣才不會說錯話、做錯事。

      小廚房里。

      阿薇正和面。

      龍眼酥好吃,做法說起來不難,但成品什么樣、還得看功夫。

      酥皮要薄、層次要多,靠得全是手藝。

      因著余如薇最喜歡這個,平日供奉點心時也就常擺,回京后,她們或是采買、或是交由大廚房,只逢年過節時阿薇會親手做,但前兩年在蜀地莊子上,阿薇是認認真真學過、練過的。

      她的心思都在這上頭,倒是沒去管定西侯。

      阿薇知道定西侯肯定會看出瓷罐里裝了什么,但她敢讓他打開看,全然不怕曝露真相。

      她吃準了,定西侯不會把余如薇的死說出去。

      忙了好一會兒,一道身影出現在廚房門邊,擋住了照進來的光。

      里頭霎時間暗了些,阿薇抬眼看去,看到了站在那兒、顯得遲疑又躊躇的定西侯。

      定西侯也意識到自己擋光了,下意識側著走了兩步讓出了門,然后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又硬著頭皮趕緊進來,站在廚房角落,不礙著做事的人。

      他不想也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發難的,清了清嗓子,盡量放平和聲線,以最不出錯的話題切入:這是在做什么吃食

      龍眼酥。阿薇回答。

      哦、哦!定西侯忙不迭點頭,阿念想吃的她不是最喜歡蕓豆糕嗎

      是,母親最喜歡的是蕓豆糕,您前回想起來了還給她買過,阿薇說到這里頓了下,才又道,龍眼酥是阿薇喜歡的,但母親今日想吃。

      邊上,毛婆子正看著火。

      雖說表姑娘從未以阿薇自稱,但就一句話的事,毛婆子的心思還在姑夫人的慟哭上,左耳進右耳出的話,她壓根沒往心里去。

      只有定西侯,他呼吸一滯,當然聽得懂這個阿薇指的是誰。

      她……定西侯暗暗地徐徐吐了一口氣,應和道,她想吃就好,人不舒服嘛,想吃什么就吃。她、她還說了什么

      阿薇看了他一眼,敏銳得察覺到,最初的那個她說的是余如薇,只是現在不好往下說,定西侯才又改了口。

      母親前幾天說她想去騎馬,阿薇一邊用油水面團將油酥面團包起來,一邊道,說來她不會騎馬。

      騎馬好,定西侯忙接了話,我們有養馬的莊子,十幾匹駿馬,也有脾氣溫順的,我教她……

      說到一半,他就被阿薇那清冷的眼神瞧得心慌。

      莊戶里有擅騎術的婆子。定西侯猜測是阿薇不想讓他跟著去。

      阿薇這才挪開了眼,道:聞嬤嬤會騎馬,她會照顧好母親。

      定西侯哪里會反對:也好、也好。

      包好的面團搟成條、再卷起,切成兩半,再壓成圓皮,阿薇最后把剛才備好的餡兒包進去。

      油熱了,一只只龍眼酥下去浸炸。

      用的是小火,沒有噼里啪啦地濺油,但定西侯沒有再說話,怕油星子傷到阿薇。

      而他的心,就像是油鍋里浮著的酥胚,翻滾著、煎炸著。

      火候到了,阿薇把龍眼酥撈出來,控油后擺盤。

      先是一小碟,定西侯只看那碟子的樣子就曉得是用來供奉的。

      阿念很是講究,供桌上用的食器皆是一套。

      余下的另裝了個大盤,一并拿去正屋。

      定西侯趕緊跟上。

      阿薇先擺了供,今日鬧這么一回,又開過罐,也就不講究什么時辰了。

      然后她往寢間去,和聞嬤嬤確定過陸念還安安靜靜睡著,這才回又到中屋。

      阿薇自顧自坐下來,開口道:沒有其他人了,您想問什么就問吧。

      定西侯也坐下。

      先前整理的一肚子問題,此時又不確定要先從那里問起。

      他趕忙搓了搓臉,又看了眼那瓷罐,問:她走的時候多大

      十四歲。阿薇道。

      定西侯聞一愣,心中迅速地算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十四……是不是……

      是不是那年求救的時候

      是不是因為被岑家做局弄沒了的五千兩和三箱藥材

      他恍惚間想起那日順天府里阿薇說過的話。

      您該慶幸,我當初沒有因為缺哪一種金貴藥材而夭折。

      定西侯攥緊雙手,看著阿薇,他不敢再細想,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有個答案。

      不是,阿薇說得很直接,她不會為了加重定西侯的愧疚而說謊,也不會為了他解脫而編故事,關于余如薇的病故,她會給定西侯真相,母親寫信送往京城時,她已經不在了。

      定西侯繃緊的身體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倏然后仰著倒在靠背上。

      慶幸嗎

      怎么可能呢

      阿薇已經沒了,他怎么可能為了這種事情慶幸!

      他只是覺得悲痛:怎么就、就治不好呢

      阿念打小多有精神啊,干嚎都能嚎上半天,聲音亮得我在大門口就能聽見。

      折騰起人來,沒日沒夜的,我都熬不過她。

      全京城我都想不出還有誰家女兒那么有生氣。

      她這么好的筋骨,怎么生出來的女兒會體弱多病呢

      說話間,定西侯想到了府里的另一個例子。

      柳娘子習武,那王慶虎也是練家子,但久娘身體就很差,因為她是早產兒。

      是不是早產了定西侯忙問。

      娘胎里帶出來的毒,阿薇抿著唇哼笑了聲,把那股子溢出來的傷心給壓過去,才又道,您能想象嗎她還在娘胎里時就中了毒!那個毒,是進了誰的嘴巴

      定西侯的瞳孔猛然一緊,下意識扭頭看向寢間方向。

      阿念中過毒

      回來那日,我們就跟您說過了,余家真不是什么良善地方,阿薇道,大人能把身體養回來,但胎兒不行,毒跟了她一輩子,藥石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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