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哼了聲:倒怪上我了,但凡自己爭點氣,我也不用成天為了你發愁。
正說話間,雅間的門被敲了敲。
見人已經來了,長公主才道:放寬心吧,不會把人嚇跑的。
阿薇跟著元敬進來,繞過屏風,見到了桌邊的三人。
如翁娘子所說,長公主的裝扮很是內斂,笑容溫和,駙馬也是一眼可見的好脾氣。
她上前,行禮問候。
長公主叫阿薇坐下來說話。
她端莊又親切,一點沒有剛才和丈夫一起打趣兒子時的模樣:年前只聽說是酒肆廚房里做的雞松,我嘗著好,說過來吃一回。
后來才知道,下廚的不是鋪子里的廚子,而是東家千金,倒是我們冒昧了。
大過年的,辛苦你了。
阿薇笑道:您喜歡我的手藝,是我的榮幸。
余姑娘年輕,手藝這般好,是從小學的嗎長公主問。
是,小時候沒事做,就喜歡看嬤嬤備菜做菜,阿薇道,后來自己能上灶臺了,就越發喜歡,也是我母親捧場,她愿意吃、我就更愿意做。
當父母的哪里會不喜歡孩子的孝心呢長公主笑容可掬,以前住在蜀地那蜀地菜也擅長的吧
會做的,阿薇頷首,教我廚藝的嬤嬤很喜歡鉆研,各地菜色都會,后來我們一道研習菜譜,學得很雜。
從江湖菜到官府菜,各不相同。
倒也不是聞嬤嬤真就那么勤奮,說到底是她太師府廚娘出身,好東西做過不少,一身的本事,可到了市井民間,鎮子甚至鄉間設宴,哪里輕易用得上魚膠燕窩,于是改換食材,才能多得些生意。
長公主問:說來我都不曾去過蜀地,那兒過年時如何與京中一樣嗎
阿薇挑了些作答。
長公主認真聽著,抽空還瞪了沈臨毓一眼。
定是這臭小子提前與人通了氣,余姑娘才會簡意賅。
害她都問不出什么來。
這點就是長公主錯怪沈臨毓了。
誰來問,阿薇大體也就是這番說辭,因為她不是真正的余如薇,多說多錯。
沈臨毓挨了一眼,也是無可奈何,只當不知道母親在惱,該添茶就添茶。
長公主與阿薇稍稍聊了會兒,也就作罷了:這一大一小等著,不盡興,下回得機會了,我們單獨好好說說話。
大的那個笑著道:夫人嫌我們礙事,我們也不是不能先讓個地方。
長公主卻是看著小的那個,搖頭道:地方讓了,心不讓,巴巴地怕我吃人呢!
沈臨毓:……
阿薇莞爾。
先前郡王提前賠不是,阿薇就琢磨過長公主到底有多難纏。
剛剛說話間,長公主問了不少事,卻并未有意圖明顯的話語,沒成想,還真是知母莫若子了。
當然,長公主對郡王的人生大事關切歸關切,辭卻不至于叫阿薇覺得冒犯不適。
且她的初衷……
阿薇的目光在長公主和駙馬之間滑過。
駙馬稱長公主為夫人,倒像是尋常夫妻一般了。
一個稱呼自然不能代表所有,但兩者之間的親近也能窺見一斑。
臨走前,長公主給阿薇送了一木匣做禮物。
見面禮,她堅持道,起先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剛聽你說研究食譜,我倒覺得這禮物挑得正正好。
阿薇打開匣子,里頭正是擺著兩冊食譜。
長公主道:是我母后以前叫人琢磨的藥膳,她老人家在世時好這口。
這樣的禮物,自是不好推了。
阿薇收下,懇切道了謝。
長公主就喜歡這般大大方方的。
待下了樓,她讓駙馬去了另一輛馬車上,自個兒把沈臨毓叫上了車。
前后兩輛車緩緩從西街上過。
街上人多,車行得慢,外頭又時不時有鞭炮和孩童笑鬧聲,喜氣洋洋的。
長公主一雙慧眼看著沈臨毓,道:放心了
沈臨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我又不會一上來就問她生辰八字,長公主哼了聲,你至于提前與人通氣嗎
沈臨毓:母親……
他還不知道嗎
不至于上來就問八字,但除了八字之外,多少訊息指不定提前就打聽回來了。
姓余,蜀地人,還給人送菜譜,沈臨毓道,這可都不是我告訴您的。
長公主一聽這個就來氣。
你以為我想只送個菜譜呢長公主沖一旁坐著的劉嬤嬤伸出手。
嬤嬤會意,從袖中取出一木匣子來,比裝菜譜的那只小一些,長公主拿過來打開,給沈臨毓看:我還備了只金簪,我巴不得送出去!可我敢送,也得她敢收。
這金簪確實出乎了沈臨毓的意料。
長公主沒好氣極了,與嬤嬤抱怨起來:你看,他還不高興上了,我才不高興呢!
劉嬤嬤太懂長公主了,忙附和道:這簪子靈動,奴婢瞧著,本是極其襯余姑娘的。
原本長輩送晚輩見面禮,珠子送得鐲子也送得,年前、早些年出府的王嬤嬤帶著孫女兒來磕頭,我還給了一對掐絲鐲子呢,長公主嘆道,就想著余姑娘愛下廚,鐲子不方便,就備了支金簪。
誰知道這小子與余姑娘說了什么,叫人姑娘客氣周全卻不敢親近,我這金簪哪里還能送出手
真把人嚇著了,就真成了我的不是了。
劉嬤嬤順著連聲勸:奴婢瞧余姑娘跟您有緣,等多見幾次、熟悉了之后,您再把這簪子給她,她一定會收下的。
下回不止送簪子,我給她送整套頭面,長公主啪的一聲關上匣子,她也是富貴出身,好東西定然多,送貴重些的也沒有什么。
劉嬤嬤道:是這個道理,讓王爺給您一道參詳參詳。
他能看懂什么首飾長公主不滿地看著兒子。
沈臨毓再一次在一唱一和之中敗下陣來,雙手作揖賠了罪:我的錯,我不該和余姑娘通氣,不該揣度您的意圖。
長公主打量了他兩眼,勉勉強強道:知錯就好。
下一句是別想著瞞我,就說說你和余姑娘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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