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官和太監之間的關系都有些制約的意味。
這也就造成了他們之間互相敵視乃是常事,利用也實屬正常,關系好的反而少見。
方閣老平時看上去雖然脾氣溫和,但也有文人身上的傲骨,對太監這個群l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的。
再加上身為宮里大太監之一的鄭廣才,走到哪個宮都是被人捧著的,偏偏偶爾和文華閣有公事來往,卻還被方閣老瞧不上,這怨氣自然也就積攢到了心里。
如今方閣老倒了大霉,鄭廣才明目張膽的掩飾不住那股高興勁兒。
方閣老用眼角夾了他一眼,抬腳往外走去。
身旁攙扶他的下人,胳膊都被抓青了也不敢出聲。
鄭廣才輕輕的哼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許。
李氏有些慌亂:“這···這,怎么會,連公爹都被人叫走了,感覺情況不妙!”
方頌憂也有些緊張,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娘親不要急,祖父在官場上一輩子了,有什么事肯定能應對的,娘現在要管好家里,不要讓家里的奴仆亂起來才是正事。”
李氏慌亂的點點頭,心緒難以平靜。
——
金鑾殿上一片嘈雜聲。
眾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談論邵泰所奏的內容。
等太監們傳話方閣老來了,霎時靜了下來。
蕭昱照沉聲道:“宣!”
方閣老雙眼青黑,腳步虛浮的跨過金鑾殿的大門,走到最前面跪倒在地:“老臣方荀,拜見陛下!”
蕭昱照不用低頭就能看到方荀花白的頭發和老人家單薄的背影,心情也很復雜:“元輔快起!來人,給元輔賜座!”
“不妥!陛下和文武百官都站著,老夫豈能坐著?臣站著就是!”
方荀想要站起身,卻抬了幾次屁股都沒站起來,劉玉容和龔延連忙跑去攙扶,才將人扶起來。
方荀對著蕭昱照拱手:“不知道陛下傳召老臣,所為何事?”
說起正事,蕭昱照看向了一旁跪的筆直的邵泰。
邵泰看到了正主,雙目犀利:“下官今日,彈劾方閣草菅人命,侵占民田,走私海貿三大罪狀!人證、物證皆有!如此禍國奸臣,若不嚴懲,何以正國法?請陛下明察!”
剛站起來的方荀又跪了下去:“陛下!邵御史所,純屬構陷!臣請辯明!”
“所謂草菅人命一事,老臣從未讓過,邵御史所說,從何而來?!”
邵泰冷笑:“你兒子方正坤,密謀換掉行宮承重梁一事,便找來了城中的工匠,私自在木料上面作弊,妄圖嫁禍工部王侍郎,后被王侍郎發覺,事發了,你兒子便第一時間讓人去解決了那名作假的工匠!偽裝成失足落水而亡!”
“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太過倉促,你們連查都沒查清楚,那工匠他會水!怎么可能溺水死亡?工匠的兒子牛娃子感覺不對便報了官,事后回想起認為可能和這個事有關,便告到了順天府。”
“但順天府以‘這只是猜測,不足以為證據’為由將人打發了,結果這孩子回到家收拾遺物,在父親的遺物中找到了父親自述的當初收買他的人的特征和對話細節!清清楚楚的指向方正坤身邊的親隨,方津!人證物證俱在,敢問方閣老,如何反駁?”
百密總有一疏。
方津處理尾巴的時侯非常謹慎,找的亡命之徒殺的人,就連收買牛娃子家鄰居推人下水,用的也是那倆亡命之徒。
可他當初找人作假的時侯,壓根兒沒想到這事會被人發覺,自然就沒這謹慎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