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屋子里燃起了燈。
桌上除了燈之外,還有一張紙條、一把刀,和一壇酒。
因為郭大路到最后還是忍不住要將這把刀從樹上拔下來,當然更忘不了將那壇酒也帶回來。
這人長得雖不像牛,卻實在有點牛脾氣。
他居然還很得意,笑著道:“我早就說過拔刀沒關系的,早就知道他們這次要換個新鮮的法子,這法子是不是新鮮得很?”
燕七冷冷道:“新鮮極了,比網里的魚還新鮮。”
他拿起了桌上的刀,接著又道:“我現在才知道這把刀是準備割什么肉的了。”
郭大路眨眨眼,道:“是不是割魚肉?”
燕七道:“你總算又說對了一句。”
郭大路道:“那么我不如索性就做條醉魚吧。”
他捧起酒壇子,嘴里還喃喃道:“醉蝦既然是江南的美味,醉魚的滋味想必也不錯。”
但他的酒還沒有喝到嘴,王動突然又將酒壇子搶了過去。
郭大路怔了怔,道:“你幾時也變成了個和我一樣的酒鬼了?”
王動道:“這酒喝不得。”
郭大路道:“剛才還喝得,現在為什么喝不得?”
王動道:“因為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燕七眼珠子轉了轉,道:“你剛才將這壇酒放在哪里的?”
郭大路道:“門口。”
燕七道:“剛才我們都在樹林里,門口是不是沒有人?”
郭大路道:“是的。”
燕七道:“所以這酒現在已喝不得。”
郭大路道:“難道就在剛才那一會兒工夫里,已有人在這酒里下了毒?”
燕七道:“剛才那一會兒工夫,已足夠在八十壇酒里下毒了。”
郭大路失笑道:“你們也未免將那些人說得太可怕了,難道他們真的是無孔不入,連一點害人的機會都不會錯過么?”
王動也不說話,忽然走到門外,將手里的酒壇重重往地上一砸。
壇子粉碎,酒流得滿地都是。
郭大路嘆了口氣,喃喃道:“真可惜,好……”
他聲音忽然停頓,人也突然怔住。
一條很小很小的蛇,正從碎裂的酒壇子里慢慢地爬了出來。
這條蛇小得出奇,但愈小的蛇愈毒。
郭大路臉色也變了,忍不住又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看來這些人倒真是無孔不入。”
燕七突然失聲道:“無孔不入赤練蛇。”
他吃驚地看著王動,又道:“是不是無孔不入赤練蛇?”
王動鐵青著臉,慢慢地轉回身,走回屋子里,在燈畔坐下。
這次他居然沒有躺到床上去。
燕七又追了過來,追問道:“是不是他?……究竟是不是他?”
王動又沉默了很久,終于慢慢地點了點頭。
燕七長長吐出口氣,一步
步往后退,忽然間躺了下去。
這次是他躺到床上去了。
郭大路也追了過來,追問道:“無孔不入赤練蛇是什么玩意?”
燕七道:“是個人。”
他不但人已像是軟了,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的樣子。
郭大路道:“是個什么樣的人?你認得他?”
燕七苦笑道:“我若認得他,還能活到現在才是怪事。”
他忽又跳起,沖到王動面前,道:“可是你一定認得他。”
王動又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現在還活著。”
燕七嘆道:“認得他的人居然還能活著,可真不容易。”
王動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終于長嘆了一聲:“的確不容易。”
郭大路幾乎要叫了起來,道:“你們說的究竟是人?還是蛇?”
燕七道:“人。”
郭大路道:“這人的名字叫赤練蛇?”
燕七道:“而且無孔不入,那意思就是說,你只要有一點點疏忽,他就能毒死你。”
郭大路道:“一點點疏忽?任何人都難免有一點點疏忽的。”
燕七嘆了口氣,道:“所以他若要毒死你,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郭大路道:“哪條路?”
燕七道:“被他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