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故事,而是遭遇。
女子柔弱,境界不高,想要貿然離去,也很難,不過她生得一般,并未是什么出彩容貌,故而在這地方,還是沒有遭受什么無法接受的東西。
無非是薛千時不時索要那些用來修行珍惜材料罷了。
至于年輕人,在遇到先生之前,他吃了很多苦,
不過這些苦都沒有什么好說的。
他只說些好事。
女子自然也是。
“阿姐放心,這一次我回來了,便不會讓阿姐再受到委屈。”
年輕人很認真道:“我會保護阿姐的。”
女子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和之前不同,這一次敲門聲很是粗暴。
像是一陣狂風驟雨。
“他娘的,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便不要東西,改殺人了!”
有蠻橫的聲音傳了進來,女子臉色大變,趕緊道:“你快藏起來,是薛千的人,他們來要東西了!”
年輕人不為所動,問道:“阿姐還有東西給他們嗎?”
女子神色黯然,這些人幾次三番的上門,她本來就不多的東西,早就給完了,哪里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年輕人握住自己阿姐的手,搖頭道:“我回來不只是為了阿姐,還是為了整座城的所有人。”
女子有些茫然。
年輕人已經走出門去。
他打開大門,門前正有三五個修行者,看到大門打開,居然是個男子,譏諷道:“原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摸摸找了個野漢子?”
那漢子擺手道:“老子可不管什么野漢子,不過既然你們這里有兩個人,東西自然也要給兩份!”
年輕人平靜道:“從今天開始,我們不給了。”
那漢子一怔,隨即冷笑道:“不給了?我看你是活膩了!”
年輕人卻沒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一柄飛劍,靜靜懸在他的面前。
漢子臉色難看不已。
他已經感受到了那劍上的鋒芒劍氣,以及那個年輕人蘊含著的殺機。
劍修難纏,尤其是這樣的劍修,更是如此。
他還想要說些什么,但這個劍修卻不愿意說了,他很快出劍,飛劍斬下了他的頭顱。
連帶著身后那些人的頭顱也被斬下。
年輕人看著躺在自家門前的尸體,平靜道:“這座城以后也不會給東西了。”
那女子也走了出來,看著這一幕,臉色難看。
年輕人轉頭看了自家阿姐一眼,笑道:“我回來不是為了我們自己,阿姐在家等我。”
說完這句話,年輕人提著劍。
天南城此刻也是半夜,但人卻很多,那些薛千的手下正在四處替薛千搜刮那些東西。
有個年輕人同樣在夜里行走,每當他碰到一個搜刮東西的修行者,便殺一個,殺了小半夜,也不知道殺了多少。
但整座天南城都安靜下來。
吱呀一聲,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門里走了出來,看著正路過門口的年輕人,渾濁的雙眼里,浮現出一道身影,老人喊道:“小樹?!”
年輕人轉過身來,下意識的將那柄還在滴血的劍藏在身后。
老人見這個年輕人真是當年那個少年,趕緊壓低聲音,“你瘋了不成?今晚城里不太平,你還在外面走什么,趕緊進來!”
老人拉著年輕人就要往自己家里走,不過他很快便看到了年輕人提在手中的劍。
鮮血還在滴落。
看著尤為血腥。
“這……”老人呆住了。
年輕人笑道:“桑叔,放心,過了今日之后,再也沒有人會欺辱你們了。”
他說著話,掙脫老人的手,朝著遠處走去。
不過這一次,握著劍的手,更為堅定。
沒用多久,他便走到了城里最大的庭院前。
這一次沒有敲門,而是直接一劍,斬開大門。
里面有不少修行者,看著門口,神情呆滯。
年輕人提著劍走了進來,沒說話,只是開始殺人。
又是流血的一夜。
……
……
年輕人都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劍,只是記得快要天明的時候,他看到了薛千。
時隔多年,薛千還是那個薛千。
一切如常。
他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小山,曾是天南城里所有修行者心頭的陰影。
年輕人提著劍,看著他。
薛千看著滿地的尸體,淡漠道:“來報仇的?”
年輕人點頭道:“來報仇的。”
薛千淡漠的笑了笑,好似根本不覺得意外。
年輕人卻皺了皺眉,沒想到薛千竟然會這般。
“我做了那么多惡事,有朝一日會被人找上門來,這是很尋常的事情。”薛千大概是知曉年輕人在想些什么,平靜的自述道:“我自然是個惡人,有人想要殺我,也很尋常,但我卻不清楚,像是你們這樣的螻蟻,怎么會有一天成長到這個地步?你得了些什么機緣?”
薛千是惡人,但不是蠢人。
他不相信一輩子都生在這天南城里的人會有一天獲得可以戰勝他的力量。
年輕人看著他,卻不準備說話。
先生的事情,他不會說的。
薛千也沒有追問,平靜道:“你即便是殺了我,這里也會來一個新的人,他會比我更強大,更惡,那樣你今天做的事情,便沒有任何意義。”
年輕人搖頭道:“這種事情不見得會發生,即便發生了,其實也沒什么問題,無非是再做一次這樣的事情,即便是發生一百次一千次,無非是再做一百次一千次,至于會不會失敗,那從來不是我考慮的事情。”
即便我失敗了,也會有別的人繼續來做這樣的事情。
先生的學生里,有很多這樣的人。
先生還活著,還在有新的學生。
那么就會一直都有這樣的人。
有一天,世間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人。
那一天,便是世間改變的時候。
年輕人想著這樣的事情,劍便更鋒利了不少。
……
……
女子劍修和那男子寫完那些之后,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心滿意足的兩人便離開了。
一路走著,女子劍修還一路笑著。
男子有些安靜。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他們都還是少年少女。
先生只傳劍給男子,可有一天,有人帶了個少女過去。
先生不愿意傳劍,說女子練劍,很難有出息。
當時先生說,這么多年了,他沒有見過幾個女子練劍練出頭的,所以他不愿意傳劍。
可當年那個少女卻說,我為什么不能是第二個?
當時先生很高興,所以便有了那個少女學劍的故事。
很多年過去了。
當初的那一批少年少女,早就長大了。
他們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改變著這個世界。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梁照。
他不是想要改變這個世間,不是想要為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修行者發聲,也不是有什么可憐的情緒,他做這些事情,其實只因為一件事。
那就是他想和顧泯一斗,然后贏了他。
可是想法不重要。
對,很不重要。
一個人即便每天想的是那些骯臟的事情,即便每天腦子里都是邪念,可他若是沒有做過惡事,誰又能說他是惡人?
如同梁照這般,雖然沒有存著做好事的心,但卻一直都在做好事,誰又能說他不是好人?
梁照這個人,到底如何?
恐怕即便是世間最擅長看人的人也無法形容。
反正他是梁照,獨一無二的梁照。
不管好壞,都沒有第二個梁照。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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