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里,大戰不停,所有人都覺得朝不保夕,于是站在高處的人便聯系了異域,也就是柳渾,柳渾本來就不是想要滅亡這方世界,不過是想要通過這些人來達到自己回到那方屬于自己世界的想法,所以自然便和他們有所聯系。
云端太過高遠,有些事情無法親自去做,所以便有了天玄山做的那些事情,天玄山想要成為世間真正的仙山之首,知道這是一條捷徑,于是便將這樁事情告知給了許多別的仙山,那些仙山實力不如天玄山,但也是為了繼續存在,便成為了天玄山的跟隨者。
他們和異域自然有勾結,不過既然異域沒想過要滅亡他們,自然也不會要他們做出什么在大戰中反水的事情。
的確是柳渾不在意。
因為他們太過弱小,根本就不需要所謂的內應。
所以這些年里,他們做的事情,其實無非是搜尋一些天地珍寶送到那邊。
可私通異域這樣的事情,哪里管他們做了多少,只要有,便是死罪。
那些證據以前掌握在天玄山掌教手里,所以自然有很多人為他賣命,只是如今,這些證據落到了顧泯的手里,他們聽著顧泯說話,便覺得有些可怕。
顧泯如今在世間威望之高,即便是祀山掌教也無法比較,他的境界僅次于祀山掌教,更為可怕的是,他有真正的追隨者。
而如今,他就站在他們面前,說出了這句話。
場間有些心志不夠堅定的仙山掌教,臉色都有些發白,但更多的仙山掌教雖說鎮定,也難免緊張。
“顧掌教,到底是哪些人在私通異域,一定要查清楚,我們絕不姑息!”
有仙山掌教開口,眼中滿是怒意,“我們和異域對峙了那么多年,死了不知道多少修行前輩,竟然在我們當中還有這么一些人,在和異域勾結,這真是讓人心寒!”
很多仙山掌教開口,很多人卻只是沉默。
顧泯搖了搖手。
然后所有人都安靜了。
他們全部都看著這個年輕劍仙,有些緊張和不安。
大殿里很安靜。
那些燭火搖曳,看著有些古怪。
顧泯開口了,“天要塌了,所有人都會想著如何活命,有些人此刻便會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曾經堅守的道義,忘記了自己的仇恨,不顧一切去尋活下來的機會,我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事情。”
“只是有些人,看著天要塌了,所以便去找了撐起來天的方法,在這個過程中,即便親人死去,朋友故去,他也不放棄,即便有人告訴他,跪下便能活,他也不跪,這樣的人,我們值得尊敬。”
“那日柳渾問我,若是犧牲我一人,可以拯救這個世界,我會怎么選,我拒絕了,除去因為我不喜歡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之外,還因為我也很自信,即便在那個如此危難的局面下,我也很自信。”
“當然了,若是那一日我們輸了,所有人只怕都要罵我。包括在坐的各位。”
顧泯的目光落到那些仙山掌教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但光是這么一眼,有些仙山掌教便覺得不自在。
“后來他提出要那些女子來換我們的安穩,我也拒絕了,因為我沒有這個習慣,不管他們提出是拿那些女子,還是拿孩子,或是拿那些尋常百姓來換,我都不會點頭,世間是我們共有的,為何要主動去犧牲一部分人而換取我們的存活,這對于他們來說,不公平,好似多年前,大戰總是那些外來的修行者在最前面,這對于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來說,也不公平。”
聽到這里,在場的仙山掌教們以為這位年輕劍仙要說的是這個事情,臉色凝重了幾分。
難道在這里,在今日,這位年輕劍仙便要將萬古協定廢去?
可顧泯話鋒一轉,平靜道:“我說這些話,是想告訴各位,我也不是圣人,我也會自私,但做什么事情,都會有底線,不要為了活下來,去做犧牲別人,或是犧牲整個世界的事情。”
聽到這里,許多仙山掌教臉色難看,面如死灰。
“天玄山已經不存于世間,諸位的罪,的確還沒那么大,拿了些珍寶出去是過去的事情,諸位以后便不要做了。”
顧泯很平靜。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那些名字,只是說了這么一些話,然后便將手中的玉簡毀去了。
看著那玉簡碎裂,許多仙山掌教眼中有些不解,許多仙山掌教眼中滿是感激。
有人想要開口,有人已經喟然嘆道:“既然他們的確沒有做出太過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如此也好,如今我們需要的是團結一心,想來顧掌教也很清楚,要不然不至于如此做的。”
那是一座小仙山的掌教。
顧泯沒說話。
只是仍舊有些人不滿。
他們不想讓這樣的人還存在這方天地。
顧泯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場間的某些掌教,然后便擺了擺手。
他示意到這里就好了。
那些仙山掌教雖有些不甘,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多說,就這般離去了。
一時間,大殿里的仙山掌教走了七七八八。
還有零星的數位。
他們看著顧泯,各自對視一眼,有人輕聲道:“多謝顧掌教不計前嫌,我等今日之后,唯顧掌教馬首是瞻!”
另外幾人紛紛附和,他們原本以為今日已經是難逃一死,卻沒想到顧泯卻選擇了放過他們。
“真正的大惡是云端那幾位,諸位不過是些馬前卒,況且又沒有做太多事情,為何不能給諸位一次再來的機會?”
顧泯平靜道:“如今我們需要的是共攜手,渡過難關。”
“不過為了防止此事再度發生,諸位還請發個血誓吧。”
幾個仙山掌教紛紛點頭,連連稱是。
今日得以有一條性命在,已經是大幸了。此刻發下血誓,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沒有人猶豫,各自便發了血
誓,態度很是誠懇。
發完血誓之后,他們也走了。
不多時,蘇宿走了進來。
這位天生劍胚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失望道:“我還以為你要把這群人都給宰了。”
顧泯看著自己面前的玉簡碎片,揉了揉手腕,笑瞇瞇道:“我倒也想,可惜我沒他們的證據。”
蘇宿驚愕道:“那這是什么?”
他指著那些玉簡碎片,有些不可置信說道:“你他娘的在騙他們?”
顧泯站起身來,平靜道:“他們之間肯定有勾結異域的,可惜我真沒有證據,天玄山掌教沒給我,他給我的那份玉簡里,只有云端的證據,柳渾倒是對我說過些事情,不過他這樣的人物,怎么會去記著這樣的小事?”
“所以你這一手,便讓他們對你充滿感激,也把自己暴露出來了,被你抓住把柄,以后再也不敢和我們寒山為敵?”
蘇宿嘖嘖道:“沒想到啊,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也有這一手?”
顧泯搖頭道:“這并非我的本意,寒山要成為之后世間的領袖,不是因為我們強大,而是要因為我們適合,我們心存這個世間和公道,這些是手段,卻不能多用。”
蘇宿感慨道:“了不起啊,小顧,你這家伙不僅天賦一等一,手段也這么多,我要是和你為敵,只怕是早就被你算計死了。”
顧泯自顧自說道:“有些東西要會,卻不一定要用。”
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踏入千秋之后,便懈怠了?那位真劍胚呢?”
提起這個,蘇宿有些生氣,更多的是無奈。
顧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追不上了?”
蘇宿冷哼一聲,但也沒有反駁,那個白知寒,的確是他見過最妖孽的劍修,那種感覺,比顧泯還要可怕。
顧泯說道:“我們總得接受有人比我們更了不起,不過不要灰心,去追便好了。”
蘇宿點頭,笑瞇瞇道:“我反正知道,即便我追不上了,你小顧也會追得上,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顧泯瞥了蘇宿一眼,說道:“我估摸著,這會兒梁照肯定往前走了一大步,再不濟,都已經走到千秋盡頭了。”
“有這么快?”蘇宿有些不愿相信。
顧泯喃喃道:“梁照啊。”
……
……
既然無數個世界都在一片天地之中,那么所有世間,其實構造都會差不多。
有山有水,有人有獸。
異域的世界和彼岸的世界,沒有什么區別。
異域對于自己的稱呼不可能是異域,就像是彼岸不會稱自己是彼岸。
異域的修行者稱呼他們所在的天地為中天大陸。
中,便是指他們是這片天地的中心,至于天,自然更是超然的意思。
在中天大陸里,沒有所謂的道州之分,只有各自天君統御的疆域,加上幾處不可知所在之地,便是整座中天大陸。
韓天君的疆域在中天大陸里,不算是最大的,只能說是中游,一整座疆域,被稱作青靈域。
韓天君所在的那座城,名為臨天城。
青靈域里,所有重大的城池,都是懸在天幕之下的,臨天城自然也是這樣。
那城中有著強大的修行者,他們享受著地面里的那些城池里修行者的服務。
他們只用修行,別的事情,一概不管。
所需的寶藥也好,還是別的什么東西也好,一概都是那些生活在地面的修行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