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宿直接跳了起來,要不是明知道自己打不過眼前的謝寶山,指不定早就拔劍了。
謝寶山淡淡地看了蘇宿一眼,譏笑道:“咋了,真想和我動劍?信不信,你只要生出這個心思,老謝頃刻間便讓你尸骨無存?”
蘇宿呸了一聲,針鋒相對,“你老謝要真想殺小顧,那老子就算是死,也要讓你試試老子的劍!”
謝寶山一怔,隨即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小蘇,原來還是我老謝看走眼了,你小子還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佩服,佩服!”
蘇宿皺了皺眉頭,有些泄氣的又坐了下來,頹然道:“娘的,說是這樣說,可震真動起手來,我知道不是你老謝的一劍之敵。”
謝寶山笑而不語。
蘇宿則是嘆氣不止,“老謝,咋你們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家伙們,偏偏要跟一個年輕人過不去?”
這句話原本只是蘇宿隨口一說,但謝寶山卻有些恍惚失神,仿佛蘇宿在這一刻隨口所說,也是一個大問題。
低頭喝了口酒,謝寶山也有些感傷道:“我也不太清楚,活了千百年,還能再活很久很久的那些人在想些什么。這里是一潭死水,大部分人都已經默認了如今的世道,也準備將這個世道繼續維系下去,所以見不得一點生機。”
蘇宿皺眉道:“難道他們從一開始,便這么死氣沉沉?”
謝寶山看著蘇宿,沉默片刻,然后搖頭,“應該不是,所有人都做過少年,大部分少年都很熱血,不過時過境遷,什么都變了,沒多少人還是當初的少年。”
“況且那些還不變的人,都已經被變了的人給殺了,即便還有幸存者,那些活下來的家伙,也都心灰意冷了。”
謝寶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后自嘲一笑。
蘇宿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這么一位劍仙,每天樂呵呵的叫小顧掌教,到底是為了什么。”
“莫不是真準備先打好關系,然后……”蘇宿挑眉道:“找個機會殺了小顧?”
謝寶山說道:“小巷幾人中,最有殺心的,其實是老攤主,這老家伙所求不小,因此也最為喪心病狂,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不過之所以選擇最開始便不跟著掌教離開,倒也是因為有人警告了他,要不然依著如今顧晚云離開這邊,你覺得掌教能安穩過這些日子?”
蘇宿揉了揉腦袋,問道:“那個婆娘?會不會也想著殺小顧?”
謝寶山搖頭。
“大概我能看清楚的人,只有她一個,她估摸著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干一件大事了。”
謝寶山說道:“我還知道一件事,小蘇要不要聽?”
蘇宿點頭,有些茫然。
謝寶山坦然道:“小巷之中,肯定有一人,此刻已經去了天人城,要對掌教不利。”
蘇宿張大嘴巴,瞪大眼睛。
不等這家伙開口,謝寶山自顧自說道:“我不會去天人城的,至于掌教能不能從那邊活著回來,我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說,都不容易,那是個殺局,掌教理應最開始便看出來了,如果他沒看出來,也就算是老謝我看走眼了,但想來,不太可能……”
說完這番話,謝寶山已經起身,只是一閃身便下了樓,去到街角那邊。
那邊早有個婦人在這里等著。
是胭脂鋪婦人。
她站在長街一頭,此刻夕陽灑落在她的身上
,倒是讓她多了幾分別樣的美好。
其實胭脂鋪婦人不僅不丑,而且容貌還相當不錯,身材豐腴,再加上年紀上來之后,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其實這樣的女子,最勾男人心魄。
謝寶山目不斜視,迎著胭脂鋪婦人走去,即便是兩人要擦肩而過之時,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直到兩人擦肩而過之后,胭脂鋪婦人看著身材修長的謝寶山,才張口喊道:“謝寶山!”
謝寶山腳步停下,只是轉頭之后,又有些無奈道:“我今天可沒招惹你,總不能這么不講道理,覺著老謝好欺負,就一直追著老謝罵吧?”
胭脂鋪婦人欲又止。
謝寶山皺眉道:“掌教不在,我就算是想告你的刁狀也沒地方,更何況,我老謝也不是這樣的人!”
胭脂鋪婦人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又想了想,又竭力平靜道:“今天不吵架,能好好陪我聊聊嗎?”
謝寶山一怔,正要做個夸張表情,但看著胭脂鋪婦人的眼睛,如此便沉默了。
一向不愿意在胭脂鋪婦人面前表現正經的謝寶山,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
于是胭脂鋪婦人也松了口氣。
兩人并肩,在這條長街上緩行。
只是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便一時間有些詭異。
持續了很久,胭脂鋪婦人這才有些幽怨道:“讓女子先開口,你就是這樣做男人的?”
謝寶山默不作聲。
胭脂鋪婦人看了謝寶山一眼,頗有些感慨說道:“我怎么能想到,那個不可一世,威風凜凜的謝須臾竟然能變成一個富家翁,而且和我做了那么多年的鄰居。”
謝寶山笑道:“機緣巧合,況且我早已經不是謝須臾,只是謝寶山而已。”
“有什么區別?”胭脂鋪婦人問道:“你換了個名字,就不提劍了?”
本來是這么想的,謝寶山默默想著,丟了劍之后,他自然就是謝寶山,而不是謝須臾了,只是在爛柯山一戰之后,他重新提起劍,那么自己就肯定和當初的謝須臾,又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