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篾匠抬起頭,一張樸實的臉丟在人群里保管誰都記不起,做個刺客,本來就是如此,要盡可能的不讓人發現,盡可能的藏在暗處。
“掌教是說,找個機會把他殺了?”竹篾匠輕聲道:“這倒不是什么難事,我從小就開始殺人。”
顧泯無奈道:“是讓前輩攔一攔,沒說讓前輩將那老前輩殺了。”
竹篾匠有些疑惑,還是開口問道:“難道掌教沒想過樂都山,沒想過南臨道州?”
這句話其實不用說透,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找個盟友和自己攥著有根本的區別。
顧泯搖頭道:“沒這個想法,況且還有大道誓在。”
竹篾匠想了想,認真道:“我知曉一種秘法,可解大道誓,代價也不算大,掌教?”
顧泯還是搖頭,然后他便從竹篾匠的眼睛里看到一種叫做失望的情緒,在這一剎那,顧泯突然便想起了之前和謝寶山一起說得那些話。
當時謝寶山說,有些事情,哪怕顧泯自己覺得做得很好,但仍舊會讓人不滿,仍舊會有人不贊同。
就好像是現在這樣。
顧泯忽然說道:“前輩要是什么時候覺得厭倦了,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先給我寫封信,要是不告而別,或是不告而別之前做了些事情,我或許要和前輩糾纏一輩子。”
竹篾匠瞇起眼,有些殺機在眼里流轉。
眼前的顧泯,雖然是天才,雖然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但在他面前,還真沒太難對付。
尤其是如今晚云真人離開這里的前提下。
顧泯感受到了那股殺機,沒有絲毫畏懼,只是咧嘴一笑,“要不然前輩這會兒就出手,看看我是不是能把前輩的性命留下?”
竹篾匠看著顧泯,片刻之后,才撤去殺機,這里的氣氛,仿佛在這個時候,瞬間變了一般,竹篾匠輕聲道:“掌教膽識過人,手段也不差,只是好似太過于正直了,要是有下屬對我表露殺機,此刻尸體都已經被野狗吃了。”
顧泯渾然不在意,只是笑道:“或許只是覺得沒把握?”
竹篾匠點頭道:“掌教這自謙的性子也得改。”
顧泯說道:“前輩這個性子,挺好的。”
說完這句話,顧泯起身,離開小院,此刻的雨已經停了。
來到小院門口,又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謝寶山的身影。
顧泯說道:“我就說為啥那竹前輩最后硬生生把殺機收回去了,原來是謝前輩在這里替我保駕護航。”
謝寶山搖頭道:“我也是剛到,那老兄弟不敢出手,想來還是因為掌教的虎威了,不過也多虧那老兄弟沒出手,要是出手,這會兒只怕就釀成大禍了,說到底,還是老謝的過錯。”
謝寶山這滴水不漏的講話水平,小巷眾人,沒一個人及得上,到底是他們不愿意這么說話,還是根本不會,也還兩說。
不過顧泯很清楚,竹篾匠是刺客本性謹慎不出手,還是因為謝寶山在外面而打消了想法,絕對是后者。
謝寶山隨即問道:“老兄弟對掌教露殺機了?要不要老謝這會兒去扭斷他的脖子?”
顧泯問道:“有把握?”
謝寶山冷笑道:“要是相差個千百里,他憑著那身秘法,想要找到他,的確麻煩,不過就這小院內外的距離,沒問題。”
顧泯注意到,謝寶山說得是在千百里外,找到竹篾匠有麻煩,而根本沒有說找到他之后斬殺他有什么困難。
小巷眾人里,顧泯一直以為,最沉默,最沒有存在感的竹篾匠修為最高,但現在看來,謝寶山才是更深不可測的那個人。
眼見顧泯一直在看自己,謝寶山樂呵呵一笑,“反正是吹牛,何不吹點大的?”
顧泯一笑置之。
兩人并肩朝著城門處走去,梁拾遺和女子劍仙已經先行一步,這一次回寒山,就是他們三人同行了。
顧泯忽然問道:“竹前輩會不會忌憚顧劍仙而不敢殺我?”
這本來是個簡單問題,但謝寶山想了很久才說道:“應該不至于,現如今掌教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雖然很多人不能出手,但若是那老兄弟把掌教殺了之后,他們也會很樂意提供庇護,到時候那老兄弟找個仙山一藏,顧劍仙即便是再了不起,也注定是找不到的。”
顧泯嘆氣道:“那這么說,前輩幾人,也很有可能在某天把我殺了?”
謝寶山認真道:“肯定會有修行者聯系老哥幾個,看看能不能出手斬殺掌教,不過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要殺掌教,要越快越好,晚了些時候,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估摸著也沒這個能力了。”
“那這么說,讓竹前輩來到這邊,我還是有些草率了。”顧泯眼神復雜,“我站在明處,在暗處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想著要殺我。”
謝寶山呵呵笑道:“掌教不必擔心,他們要殺掌教,得先殺了老謝,而老謝這堆肉,可不好殺。”
顧泯看了一眼謝寶山,忽然饒有興致的說道:“之前聽前輩說,年輕時候也是不少女子喜歡,這事兒不是假的?”
謝寶山一本正經道:“這自然不是假的,不過論起來風姿,要比掌教差太多了。”
顧泯疑惑道:“那些女子到底是喜歡前輩什么?”
謝寶山惆悵道:“合著依著掌教你的意思,沒有掌教的這張臉,就不配人喜歡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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