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因為有晚云真人和寧啟帝的突然插足,結束的很是突兀,雙方修行者各自罷手,返回營地,顧泯和御風兩人,都是重傷,不過最后寧啟帝為顧泯灌入的生機,倒是讓他沒有遭受之前那般本源受創的危險,從血泊里爬起來的他,攙扶御風,返回玄天關。
兩人這次并肩而戰,斬殺敵手不少,在天驕榜上遠遠要超過第三人,只是兩人之間的差距,已經拉進不少,顧泯只是比御風多出兩三個風亭境,四五個重意境。
好在還有下場大戰,不過在前面兩場大戰之后,重意境的修行者死傷頗多,可以說,那些頭次走上戰場的修行者,大概折損了六成左右,剩下的大多是那些各大仙山的弟子,至于那些小門小戶的修行者,能夠活下來,是因為運氣好。
不過按著以往的慣例,前面兩場大戰之后,這第三場大戰,重意境的修行者大概就不用踏入其中了,接下來的大戰,大概會以風亭境為主,千秋境為輔,至于雙方最后能不能打到要云端的那些強者都踏入戰場,便看對方意愿了。
對方若是真的動怒,要在這里傾力出手,那么他們這邊的云端強者,必然要出手。
當然了,過去好些次大戰,都沒有打到這個地步。
不過這一次會不會,也很難說。
只是顧泯和御風還沒有回到玄天關的時候,便已經有消息傳出來了。
之前晚云真人和寧啟帝在那邊戰場,斬殺了多達十幾位千秋境,外加一位境界不詳的讀書人。
御風說道:“如此看來,這次大戰結束,無法就是一個迅速和更漫長的結果了,和之前應該不太一樣了。”
顧泯從懷里掏出兩壺酒,遞給御風一壺,自己提著一壺,往嘴里灌了一口,大概覺得這么喝上一口,才通體舒暢。
“我大概能猜到,之前是顧劍仙出手了,不過另外那個白衣男人是誰,我最后醒來看到的那張臉,又是誰?我隱約之間聽到的那聲叫喊,又是什么?”
顧泯這會兒雖然清醒了,但他知曉,自己在昏睡的時候,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情。
聽著這話,御風緘默不,只是喝酒。
眼見還是這樣,顧泯嘆了口氣,也不再繼續旁敲側擊。
御風說道:“接下來注定沒有重意境修行者的事情了,你也不要來了。”
雖然顧泯戰力足夠畢竟風亭境,但畢竟還是個重意境的修行者。
顧泯笑問道:“你是害怕我的戰功太多,搶了你的風頭?”
御風淡然一笑,倘若下次大戰,他自己踏上戰場,而顧泯不踏足戰場,大概真是他會比顧泯的戰功更多,成為天驕榜第一人。
只是顧泯了解御風,知曉他肯定不會這么想。
“只是你兩次大傷,已經做的足夠多了,之后要學會急流勇退。”
御風笑道:“經過這次的事情,咱們之間說定的事情,大概沒了,我會去想別的辦法,但有一點,還是請你照顧好蘇遮云。”
顧泯苦笑道:“怎么說起來,你非要把自己妹子塞給我的樣子。”
御風打趣道:“其實之前真有這個想法,不過這會兒真沒有了。”
顧泯不知道,御風倒是知道,之前那個站在顧泯面前的小姑娘,容貌和他有七八分相似,自然就是他的閨女了,自己都見過他閨女了,要是還想著給小姑娘張羅個二娘,這種事情,御風做不出來。
顧泯怪異看了御風一眼,兩人突然停下,因為前面不遠處,還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佩刀。
顧泯見過他,御風也見過他。
只是顧泯最開始見他的時候,不知道他是誰,御風最開始見他的時候,已經知道他是誰。
“徐月逢。”
年輕人走過來,他如今便是天驕榜上的第三人。
戰功赫赫。
御風笑道:“既然都認識,就不打招呼了。”
顧泯一笑置之,對于徐月逢了解不多,但看過天驕榜,都知道他的戰功是一個個修行者那般殺出來的。
三人并肩,徐月逢開口笑道:“當初第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柳道友你的身份,后來一直聽說你的事跡,想要再見一面,直到這會兒才見到,著實是有些晚了。”
顧泯喝了口酒,又拿出一壺酒丟給徐月逢,笑瞇瞇說道:“怎么都不晚。”
御風笑而不語,徐月逢接過酒壺,喝了一口,然后有些嫌棄的說道:“這酒可不好。”
顧泯哈哈大笑,“家鄉的酒水,味道一般,不過有意思。”
天下去過,看慣一切,最后的最后,不還是覺得家鄉最美?
徐月逢笑了笑,提及這個,他倒是也想起了自己的家鄉。
顧泯問道:“看起來徐道友也不是這邊的人?”
徐月逢點頭道:“橫渡雷池而過,在一座荒山處,倒是沒被那些所謂的仙山弟子帶回宗門。”
這些時候,他倒也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那些大仙山的弟子,龜縮在玄天關中,幾乎不涉險地,而派往前方的,都是那些橫渡而來的修行者,和那些小門小戶修行者。
只是一場大戰,徐月逢便已經看清楚了這些人的嘴臉。
這讓他很失望。
不過好在他也看到些希望,要不然也不會來專程見顧泯和御風。
顧泯笑道:“這件事,我最近也在想,不過有些想法,還不完善。”
御風突然說道:“先走一步。”
他是祀山的弟子,在這里根本就不合適,尤其是當這兩個人要提及這些事情的時候。
顧泯和徐月逢對視一眼,都沒有阻止,兩人目送御風離去之后,才朝著另外的方向而去,不去玄天關了。
一路上,兩人聊得很多,徐月逢和顧泯從某種程度來說,很是相似,不過又有很多不同。
兩人都是從另外的地方而來的,又同樣過來便成為了天驕,不過顧泯要比他更厲害一些罷了。
“如今這個局面,要好好改改才行,空有些修行者,但是大家的心并不在一處。”
徐月逢喝了口酒,感慨道:“那些不能修行的,直接被丟到遺墟里掙扎,這又是為什么?就因為他們不能修行,就應該被拋棄?”
顧泯不說話。
徐月逢說道:“有朝一日這樣的局面肯定要被改變。”
顧泯這才問道:“你覺得你一個人能行嗎?”
徐月逢看向顧泯,笑道:“你覺得我會是一個人嗎?”
顧泯笑而不語。
……
……
返回玄天關的御風,尚未見到蘇遮云之前,便見到了一直有些心急如焚的洛瑤,那位洛仙子看到御風之后,憂心忡忡的問道:“御風道友可曾見過他?”
從戰場離開之后,洛瑤一直在擔心顧泯的安危,之后更是聽說那邊有千秋境強者出手,是為了針對顧泯的。
這讓她猛然一驚,可這會兒她已經回到玄天關,也沒見到顧泯,自然是心急如焚。
御風點了點頭,說了說之前的局面,然后說道:“看起來顧道友應當是在短時間內不會回到玄天關了。”
洛瑤這才讓皺起的眉頭舒展下來,但依舊是有些失落。
她告別御風,回到庭院里,不遠處,青槐早就在那邊等著她了。
看到洛瑤失魂落魄的樣子,青槐有些嫌棄的說道:“一個男人,值得整天這么愁眉苦臉的嗎?”
洛瑤眼里黯然無光,好像也是,自從在知曉自己喜歡上那個男人之后,自己之前的風采,好像都沒了一樣。
曾幾何時,像是洛瑤這樣的人,也是旁人心中的白月光。
關鍵是哪怕自己這么喜歡,好像也注定沒有結果,對方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
而且拒絕的很清楚。
她露出一絲苦笑,沉默不語。
青槐走過來把洛瑤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然道:“何必呢,我之前便跟你說過了,你自己想不開?”
洛瑤輕聲道:“要是真能這么容易說清楚,這么容易就能割舍的話,就好了。”
青槐說道:“感情無非就是這般,若是一男一女還好,一旦多了一個旁人,就更難說清楚了,更何況你還是后來的那個,天然吃虧。”
說到這里,青槐又想起自己,在那段關系里,她好像才是最開始那個,不也到了這會兒,變成了一團亂麻。
洛瑤忽然問道:“青姐姐,你覺得那位劍仙,此刻是不是已經娶了別人?”
青槐搖頭。
洛瑤疑惑道:“姐姐就這么清楚?”
青槐點頭道:“別的不敢多說,光是這一點,他絕不可能再沒有見過我之前,便要娶了旁人,他那么膽小,哪里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洛瑤不說話了。
青槐說道:“這家伙,大概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了兩個女子,搞的現在都無法理清楚。”
洛瑤感慨道:“那位劍仙這般,倒也可以理解,畢竟一起經歷了這么多,喜歡也是情理之中。”
青槐點頭,這一點,她不反駁,但是三人之間,到底要怎么辦,這也注定是很麻煩的事情。
她可是知道那個女子的脾性,是絕對不會愿意和另外的人要共同擁有一個男子的。
“算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去想,我懶得想了。”
青槐還想開導這眼前的女子幾句,但想了想,好像自己身上還有一團毛線怎么都扯不開,也就作罷了,她和洛瑤閑聊了幾句,便自顧自回房間了。
——
寧啟帝和晚云真人以及小姑娘顧惜三人,穿過戰場,沒有立即離開彼岸,反而是在這方世界閑逛。
三人落到一座城池,沿著長街走過。
晚云真人牽著小姑娘,一邊走一邊向小姑娘介紹那些街旁小販所賣的吃食,這些東西都是用珍奇異獸來制作的,一般的修行者吃了還行,像是小姑娘這樣還沒有踏足修行的,吃了之后,只怕會很麻煩。
不過依著小姑娘現在的狀態,讓她吃東西,也是很難的事情。
看著郁郁寡歡的小姑娘,晚云真人也有些生氣,看著寧啟帝,想要罵上幾句,但想想,卻又是作罷。
好在走了不久,三人便路過了一家古董鋪子。
晚云真人眼睛一亮,便帶著小姑娘走了進去。
鋪子老板是個消瘦的中年男子,看到晚云真人走入其中,還帶著一個小姑娘,立刻眼睛放光,做生意的,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孩子,一旦她們看中某種東西,那定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這樣一來,他這個老板,至少也能大賺一筆。
不過很快,他便有些失望。
原因是那個紅袍男人走進來把好些物件都拿起來看了看,每次都是征詢這身邊小姑娘的意見,問她喜不喜歡。
然而那個小姑娘一直興致不高,只是搖
頭。
老板看這小姑娘這個樣子,就知道今天這筆生意,很麻煩了。
但到底不是第一次出來開店了,老板笑瞇瞇的在柜臺下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之后,熱情介紹道:“這是一塊寧神玉,品質上乘,小姑娘戴著,肯定是有助于修行,寧神靜氣。”
那塊青色透亮的玉佩躺在盒子里,的確是散發出一種寧神的氣息,讓人光是站在一側,便感覺心情舒暢。
晚云真人這樣的修行者,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眼前玉佩的品質的確不錯。
本來他就是想買點東西送給這個丫頭的,作為長輩,第一次見面,總歸是要準備些見面禮的。
只是挑來挑去,好像別的東西也不合適。
這塊玉,倒是不錯。
“多少祀云錢。”
晚云真人知道現在小姑娘不管是說些什么,都是那個樣子,也就自作主張了。
那老板最開始開價一萬,但晚云真人一開口便砍到一百。
鋪子老板哭喪著臉,“這位道友,我開這么多年古董鋪子了,你是第一個這么砍價的,這也太離譜了些吧……”
晚云真人哼哼道,他要是告訴對面這家伙,當初去昆侖要東西的時候,對方不給,他還直接把人頭發都給剃光了,對面這家伙就肯定什么都不敢說了。
不過現在帶著個小姑娘,晚云真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這邊和那鋪子老板磨價錢,并沒有多做些別的事情,畢竟作為長輩,怎么也要給自己晚輩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最后談來談去,價錢以一千祀云錢成交,不過晚云真人卻把鋪子老板拉到一側,看了看他,然后淡然道:“賒賬。”
鋪子老板這會兒連死的心都有了,敢情你跟我談半天價,最后還要賒賬,這做的是哪門子買賣?
他冷哼一聲,“小點利薄,概不賒賬。”
晚云真人問道:“真不能賒?”
鋪子老板搖頭拒絕。
晚云真人想了想,說道:“那我拿東西來換,我給你寫幾個字成不。”
鋪子老板挑眉道:“你是書圣?”
晚云真人搖頭。
“那你寫哪門子字?”
鋪子老板堅決道:“沒錢就趕緊走,用字換什么錢?”
晚云真人皺眉,這也就是這會兒那丫頭在這邊看著,要是換做平常,他早就是一劍遞出去了,他晚云真人要東西,什么時候給過錢。
晚云真人不理他,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堅硬如同精鐵一般的柜臺上刻下三個字。
顧晚云。
如同銀鉤鐵畫的四個字劍氣四溢。
那鋪子老板瞬間便呆住了。
“這會兒夠了嗎?”
那鋪子老板一怔,隨即有些激動的問道:“您真是顧劍仙?”
晚云真人不語。
這種屁話有什么好回答的。
鋪子老板哈哈大笑,“既然是顧劍仙,那這東西就送給顧劍仙了,顧劍仙能夠光臨小店,那是小店三生有幸,什么錢不錢的……”
晚云真人怪異的看了這家伙幾眼,倒也沒多說什么,最后他牽著小姑娘離開,把那塊寧神玉佩加了個紅繩,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
看著小姑娘這樣子,晚云真人夸贊道:“真好看。”
寧啟帝一直在門口等著他,等到這會兒,才說道:“聊會兒。”
晚云真人挑眉,點頭道:“那就聊會兒。”
兩人并肩,當然還有個一直不能說話的小姑娘。
這場聊天,到底還是晚云真人率先開口的,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座王朝,我想了很久,衰敗的太快,依著你的本事,應該不會讓他如此,況且你還活著,這么來看,那就是你故意為之了。”
晚云真人出生在寧啟帝一統世間的五六百年后,那個時候的大寧王朝,已經到了最后的階段,同樣是皇族,晚云真人當時便有些懷疑這座王朝的衰敗有些太過詭異,等到了現在知曉寧啟帝還活著之后,他越發的相信,這座王朝之所以會衰敗,就是寧啟帝故意為之。
寧啟帝點頭,沒有遮掩,“是朕所想,也是朕故意做的,那也是一個局。”
晚云真人想了想,說道:“那個局的最后是顧泯那小子。”
寧啟帝笑道:“他本該在出現在帝陵的時候,就被朕殺掉,不過朕那個兒子到死都要拼命保他,朕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凡之處,于是便等了些時候。”
“等著等著,你的想法便變了。”
晚云真人淡然道:“看到了那小子的不凡之處,才沒舍得殺他。”
寧啟帝一笑置之,這種事情,其實根本不需要怎么去說,晚云真人既然能看出來,也是他的本事。
晚云真人問道:“你當年在這邊布下一個局,到底是什么?”
關于顧泯的問題,晚云真人也懶得再說了,他最關系的還是當初寧啟帝在這邊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才讓云端那幾位,一定要殺了他。
寧啟帝想了想,然后說道:“當初朕和白寅,曾有過一場談話。”
白寅在尚未超脫之前,便已經是這彼岸里最為天才的劍修,要不然他怎么能說出那句自己是萬古第一劍修的話來。
的確,在劍修之中,白寅的確可以算是這萬古第一人了。
晚云真人挑眉,他在過來這邊之后,唯一想要超越的人,就是那個已經超脫的劍仙白寅。
這個人的傳說,在這邊數不勝數。
“他去了什么地方?”
晚云真人經常聽到所謂的超脫的說法,但卻不知曉超脫之后,到底是會去向什么地方,那是一個新的世界?
寧啟帝淡然道:“他去的地方,自然是入侵者所在的那個世界。”
晚云真人沉默,所謂超脫,便是離開這里,前往入侵者的世界?
“之前柳渾曾找過我,語之中,大概他們也對那個世界有頗多不滿?”
晚云真人絕對不止是劍道天賦出彩,出身皇族,本身便有高人一等的眼光和洞察人心的本事,要不是他選擇練劍,說不定當年他也能做一任皇帝。
寧啟帝淡然道:“都是棄子,自然不滿,不過他們的想法太單純,尤其是柳渾,自以為布局無雙,但實際上差的太多,再讓他搗鼓一萬年,都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如今這困境。”
晚云真人嗤之以鼻,眼前的這位祖宗,什么都不好,尤其是這自信的樣子,讓他看了就想揍一頓。
但他又不得不佩服他,一個人便能在這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的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柳渾必須活著,這一點你要明白,以后在戰場上,不管如何,都要放他一條生路,這也是我為什么能殺他,卻也不想殺他的緣故。”
寧啟帝說道:“白寅已經成了,他是這局棋里最為鋒利的一柄劍,但遠遠不夠。”
晚云真人頭疼道:“還需要多少柄劍?”
寧啟帝笑了笑,沒有語。
這種話,還需要說嗎,自然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