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宮可以因為各種原因把那個劍修排到第一,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就是最強的那個人了。
想要讓天驕榜換榜,其實也好辦,找到那個劍修,然后打敗他,便好了。
蘇遮云放下一枚黑子,就要起身下山。
御風看著他,平靜道:“大戰將起,這個時候去爭強斗狠,沒什么意思。”
蘇遮云跳起來,坐到了一旁的古松樹枝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御風,“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家伙一點生氣都沒有,把你放在年輕人里,真是羅浮宮的失策。”
御風將手中的白子重新放回罐子里,然后看了一眼棋盤,淡然說道:“能活著本來就是幸事,但能活多久,這不清楚,有這么個事情在,又怎么能夠開心得起來?”
蘇遮云說道:“那依著你現在這樣,能做些什么?”
御風站起身,以背影去面對蘇遮云,“我能做什么,至少我現在能去見見那個劍修。”
蘇遮云挑眉道:“你讓我不要爭強斗狠,結果你要親自出手?”
御風疑惑道:“喝茶下棋,聊天論道,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為什么非要是打架?”
蘇遮云有些無語,他們兩人一母同胞,都是天生道體,道體本來就罕見,千萬人里不見得有一個,可他們生下來的時候,兩人都是道體,這本就是萬古罕見,因此從小便被帶上祀山,最開始兩人修行一樣的道法,每天同樣的時間修行,可不管如何,蘇遮云都贏不了御風,不管如何,都要比對方慢上一步。
對此蘇遮云倒是沒有什么心魔,只是在之后他換了修行的道法,想著或許去走另外的一條路,便能走在對方前面去,可結果依舊。
而從小到大,他也從來都沒有想明白過御風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像是一個無盡深淵,不管是蘇遮云怎么探查,都看不到深淵底下的是什么。
師父說這叫天生無塵,御風這樣的人,注定會在大道之上走到終點,幾乎沒有太多例外。
他仿佛是上天的寵兒,生下來便是完美的。
蘇遮云跳下古松,問道:“你能找到他?就連羅浮宮都不知道他的蹤跡,甚至是連姓名都還不知道。”
御風看著眼前的云海,平靜道:“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我想,我肯定能和他坐一會兒。”
蘇遮云翻了個白眼,“你這是什么說法?”
御風笑道:“我的心聲告訴我,找到他不難。”
蘇遮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御風不再說話,他朝著前面走了一步,就這么跳入了云海里,消失不見。
認識御風的人,都會說他是一個完美的人。
而認識顧泯的人,則是會感嘆于顧泯的完美。
如今一個完美的人,要去見另外一個完美的人,會不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誰又知道?
……
……
馬車下山,駕車的馬夫自然只能是常遺真人,這位柢山的老掌教,看著面容蒼老,但實際上比起車廂里的晚云真人,要足足小了數百歲。
修行者的境界越深,便會活得越長,可到了一個境界一直停滯不前,血氣自然便會漸漸枯敗,有的修行者會選擇用境界來維持血氣,但很多的修行者則是舍不得。
就像是常遺真人,在金闕境其實也是待得時間太久了,而且也舍不得用境界來維持血氣,所以便是老人模樣了。
至于晚云真人,一向是風流倜儻,哪里會在意這么點境界。
“祖師,果然是那個劍修奪魁了,力壓祀山那兩個年輕人,果然咱們劍修,挺立起來了!”
常遺真人駕著馬車,手里拿著一只雞腿,吃得津津有味。
晚云真人掀開簾子,臉色有些難看,“小常遺,你最好別說這些話,如果你不是柢山弟子,我真想一劍把你結果了。”
常遺真人無奈道:“祖師,不是弟子不努力,實在是當時的情況特殊,弟子做柢山掌教的時候,那山上的草被弟子都還高,人都沒一個,弟子如何去學劍?”
柢山是劍宗,但是常遺真人卻不是個劍修,這種事情,晚云真人每次提起便十分來氣,恨不得把常遺真人給用劍一片片斬碎。
“你他娘的少放屁,柢山哪里來的草?!”
晚云真人臉色陰沉似水。
常遺真人尷尬一笑,他剛才信口胡謅,哪里還記得這一茬。
不過圓滑如他常遺真人,怎么可能沒有辦法補救?
他嘿嘿笑道:“弟子自己沒能學劍,便常常悔恨,所以立志之后收的弟子要傳下我柢山劍道,要不然哪里會有顧泯那小子,不是弟子胡謅,那小子當真是庚辛劍主,絕對是力壓同代劍修!”
晚云真人臉色依然不好,“所以你早早就把那爛攤子給丟給那小子了?”
常遺真人干笑道:“哪能啊,那都是弟子對他的磨練,俗話說得好,這玉不琢不成器嘛。”
“還有臉說,你他娘的,讓自家弟子去歸劍閣學劍,不丟人?”
常遺真人有些頭疼,他早知道這位祖師要把這些話拿來說,當初就不把那些事情都告訴他了。
“這不是沒辦法嗎?要不然弟子也教不了。”
常遺真人看著眼前的馬屁股,有些生氣,狠狠便蹬了一腳。
馬兒吃痛,卻沒有什么反應。
“柢山在你們這幫廢材手里,竟然沒落到這個地步,真是痛煞我也,我要是知道會是這般,不回去宰了那幫狗日的,我都不姓顧!”
常遺真人默默想著,要不是你當年那般暴躁,動不動就有砍人,結仇無數,柢山也不至于沒落的這么快。
不過現在好了,在那小子手里,柢山差不了。
晚云真人說了好些,也知道常遺真人那個厚臉皮不會覺得有些什么,便索性不說了,他只是看向天幕,自顧自說道:“這小子還不來,我這身劍道留給誰?”
氣氛一下子哀傷起來。
常遺真人也知道,像是晚云真人這樣的強者,每次踏上戰場都是被重點光照的對象,每次從戰場上走下來,說得容易,實際上哪次不是血里來血里去?
上次晚云真人踏上戰場,便被好幾位強者聯手圍殺,那一場大戰,可謂是驚天動地,到了最后也還是他劍高一等,這才從戰場上離開。
要不然世間哪里還有顧劍仙三個字。
就連晚云真人自己,都能想到,這次再上戰場,大概就真的很難離開了。
“小常遺。”
晚云真人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后不后悔來到這里?”
在原本的世界里,常遺真人的境界或許不能再提升,也求不得長生,可他能安然的過這一生,可到了這里,卻是每次上戰場,都可能走不下來。
兇險到了極致。
原本還不見如何認真的常遺真人,一張老臉上,滿是莊重。
“柢山弟子,一往無前爾。”
晚云真人很滿意,笑瞇瞇道:“那下次你跟在我身邊。”
這句話一說出來,常遺真人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得,搭這話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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