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皇城大殿前。
鳳冠霞帔的柳邑站在最高處,眼里充滿了擔憂,而在場間,各大宗門的修行者,則是看著還在天空巡游的那條白龍。
更多的柢山弟子們,也是充滿了擔憂。
蘇宿坐在人群里,正在咬著一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來的雞腿,他大口大口的咬著,春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你不做點什么?”
蘇宿有些惱火的含糊道:“我能做點……什么?!”
兩個姓顧的家伙,誰都惹不起,想要做些什么,只怕也不能做些什么,更無法做些什么。
咽下口中的肉,蘇宿抹了把嘴,“小顧這家伙的事情我不管,但要是誰還要欺負他媳婦兒,我就算是……”
話還沒說完,蘇宿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發現柳邑不見了。
……
……
大殿前那邊聚集了無數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個地方,這邊甬道處,已經失去記憶的那對夫婦,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片刻之后,兩人清醒過來,對視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對方身上穿著的帝袍和鳳袍。
婦人有些擔憂道:“這是怎么回事,這衣裳可不能亂穿!”
男人嘆了口氣,“我好像做了個夢。”
說起這個,婦人也想起了些什么,她也想起了些已經快要消失的記憶,看著男人說道:“我好像也是。”
說著這話,她就繼續呆立在原地,穿錯了衣裳的事情,也沒怎么去想了。
直到顧泯從遠處走來,來到他們身前。
看著這個一襲雪白帝袍的年輕人,婦人沒有太過驚慌,反倒是眼里流露出一抹溫柔。
男人也是十分感慨。
“讓你們受驚了。”顧泯帶著歉意說道:“稍候我會讓人送你們回家的。”
遠處,楊公公已經在那邊等候了,等著送這兩個人回家。
說完這句話,顧泯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婦人沒急著開口,倒是那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皺眉道:“好像有個人,有句話要對你說。”
顧泯微笑道:“請說。”
男人皺起眉頭,努力去回憶腦海里殘留下來的那些記憶,很久之后,才輕聲說道:“他說那塊瓦片其實不是什么國器,但想來不管如何,你都會以最大努力活下來的,就像是當初……一樣。”
男人看向顧泯,有些疑惑的問道:“您都是這天下的皇帝了,還會有什么難關過不去嗎?”
顧泯搖頭道:“沒有。”
然后顧泯又看向那個婦人。
婦人眼神溫柔,雖然容貌早就不似當年,但顧泯還是能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依稀的影子。
她搖搖頭,然后溫柔的說道:“要加油啊!”
顧泯點點頭,然后不再他停留,轉身便要走,但就在他轉身的同時,那邊的婦人忽然張口喊道:“阿泯!”
顧泯沒轉身,只留下一道雪白背影。
而后等到顧泯見到柳邑的時候,這位如今的大楚皇后連妝容都哭花了。
她坐在涼亭下,看起來委屈極了。
顧泯走過來坐下,打趣道:“我以前可沒聽說你這么喜歡哭鼻子,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娶你了。”
聽著這話,柳邑抬起頭,怒道:“你敢?”
顧泯無所謂道:“朕是天下共主,大楚皇帝,有什么是朕不敢的?”
柳邑眉頭挑起,看著就像是兩片柳葉,“我還沒想到,你有這么了不起。”
顧泯嘆道:“當皇帝,本來就了
不起。”
柳邑冷聲道:“真有這么了不起,那你敢不敢不要死?”
顧泯沒說話。
其實當皇帝哪里有這么了不起。
柳邑伸手拉過他的衣袖,又哭出了聲,“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被蕭啟一戟打穿的時候,我有多傷心?”
顧泯皺眉道:“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老是說什么。”
那個時候在北海的那處戰場,顧泯和蕭啟還有一眾的北戎天才大戰,險些身死,當時或許要不是柳邑,他還真就死了,那是顧泯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于或許可以說是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死。
柳邑哀求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
他原本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那些交代,關于天下和關于天下之外的事情,但如今,還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要讓他現在對柳邑說,我可能真的活不下來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這樣未必也太殘酷了。
但這一場大戰,他的確很沒有把握,哪怕他知道寧啟帝是不想他死的,但對方也肯定不會在那場大戰中放水。
所以一時之間,顧泯什么都沒說。
他低下頭,看了看在往前爬的一條毛毛蟲。
很多人不喜歡毛毛蟲。
因為很多人覺得這毛茸茸的蟲子長得不好看,但是大多數人都喜歡蝴蝶。
毛毛蟲和蝴蝶的區別,只是時間。
還有一個繭。
“我可能現在在他眼里,就是一條蟲子。”
顧泯頓了頓,繼續說道:“可他不愿意我是條蟲子。”
柳邑止住眼淚問道:“你從來都不是蟲子。”
顧泯搖了搖頭。
然后他站起身來,看著柳邑說道:“我會回來的。”
柳邑死死拉住他的衣衫,不愿意放手,她不知道,這一次放手之后,會不會能夠再次見到眼前的男人。
她這輩子只喜歡這一個男人。
顧泯有些無奈,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塊茶糕,遞給柳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