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宿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看著天空,然后很堅定的說道:“我相信。”
長淵真人失望道:“既然如此,這閣主之位,還是不能給你。”
如今顧泯在歸劍閣,不管如何,他都帶不走歸劍閣的閣主之位,但卻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只要他帶著蘇宿一起去死,歸劍閣的閣主之位也只能留給旁人了。
蘇宿有些失望道:“師叔祖這般老朽,你以為長鈺師叔祖看不出來你過些年肯定要回來禍亂歸劍閣,可為何當初長鈺師叔祖還要讓你活著離開呢?”
這句話里有個當年的辛秘。
長淵真人不知道,蘇宿之前也不知道。
可在后山,他知道了。
長淵真人皺起眉頭,“為什么?”
蘇宿道:“當初長鈺師叔祖的確想殺你,不過師叔求了情。”
這里的師叔,自然是古道真人。
古道真人一直都是個仁人。
他或許是整個修行界里最為完美的修行者。
寬厚的不像是話。
長淵真人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不管如何,你和顧泯走得太近,就是斷歸劍閣的千萬年大計。”
聽著這話,蘇宿沒有生氣,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年前和小顧的第一次相遇,而后的一次次相逢,兩人的交情一點點深厚下去,兩人之間,一直都沒有猜測過對方。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你錯了,師叔祖。”
說話的時候,蘇宿已經提起了劍,他低頭看了看,連這柄劍,其實也是蘇宿送給他的。
這樣的交情,怎么會讓他懷疑。
即便自己的好友如今已經人間帝王,可那又如何?
錯了,又是錯了。
長淵真人聽了太多的錯了。
他很是生氣。
但更生氣的,是如今的蘇宿,提著劍。
……
……
觀禮的修行者們,又要去看另外一場劍仙的戰斗,知禪卻來到了顧泯這邊。
“見過陛下。”
知禪微微躬身,顯得極為謙卑。
顧泯看向他,有些意外。
“道友今日開口,著實讓人意外。”
聰明如同知禪,如何不知道其意。
“忘塵寺不能忘塵,早就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了,天下都是陛下的,眾人想著表態,也不見得有什么錯。”
知禪感慨道:“不過小僧卻并不如陛下所想的那般,如今小僧,依然覺得梁照是小僧好友。”
假的庚辛劍主梁照,事情敗露,大祁亡國之后,即便是劍庭里諸多的弟子,都已經不恥與他,但知禪作為忘塵寺里都備受器重的那個人,卻還是沒變,卻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為何?”
顧泯來了興趣。
“因為梁照足夠純粹。”
知禪輕聲道:“即便他所行之事在外人看來,是卑鄙無恥的,但是他依然是個純粹的人,陛下和這樣的人為敵,只怕也恨不起來對方才是。”
顧泯沒想到知禪能夠看出自己的心思,但還是問道:“他冒認庚辛劍主,也能說成純粹?”
知禪說道:“如今世人都知道他曾經冒認了自己是庚辛劍主,那么若是有人去問他,后不后悔,陛下猜他會如何回答。”
“不會。”
“那若是問他再來一次,會不會依然如此選擇,他又會如何?”
“依然如此。”
“陛下圣明。”
知禪說道:“虛偽的人,是做事情在意旁人的看法,因此改變做法,但心底卻還是在想,梁照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想要的,便要去拿,至于是不是走得錯誤道路,他不在意,即便知道是錯誤的,卻也要走下去,既然如此,如何不能說是純粹?”
從根本上來說,梁照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或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但他是個純粹的人。
他想要的,便要拿,他要做的事情便要做,不會因為別的什么原因來改變心意。
“小僧以為,他能夠走到如今,還能在大破之后大立,就因為他其實是個純粹的人。”
這樣的人做敵手可怕,但也可敬。
“小僧斗膽預料,陛下和梁照,在未來的某天,還會相遇,還會有一場大戰。”
知禪微笑著看向顧泯,仿佛他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說這些話的。
顧泯不置可否。
但想了想,他還是說道:“不管如何,我希望戰場不會是這里。”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泯極其真誠,一點都不假。
知禪沉默了一會兒,也說道:“陛下胸懷,當真廣闊。”
顧泯忽然興起問道:“你覺得梁照不會輕易倒下去,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既然梁照在他眼里有這么高的評價,那么到了后來壓著梁照的顧泯,又是如何?
知禪有些失神。
他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沉默了許久之后,他才猶豫的開口說道:“陛下是個特別的人。”
“哪里特別?”
“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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