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池沒說話,只是退后幾步,再度對著老太傅行禮,這位當年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如今也不老,這最后一次相見,他只是笑道:“學生走了,恩師保重。”
說完這句話,他彎下腰,再直起腰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片海風,消散無蹤跡。
……
……
顧泯找了處高樓樓頂,坐下之后,也沒換衣衫,就只是取出懷里酒壺,喝著之前買的廉價酒水。
這一戰酣暢淋漓,本來該酩酊大醉的,但酒圣那壇酒,舍不得。
而他之所以沒去找旁人,就是知道那些關心他的人,到了這會兒,都不會讓他喝酒的。
一件雪白帝袍,如今一擰,肯定是一地血水。
顧泯把自己的發絲隨意用布條捆住,自顧自笑了起來。
“不就殺了頭金闕初境的狼,值得這么高興?”
不知不覺,梁拾遺來了這邊,至于女子劍仙,沒有同行。
顧泯沒有轉頭,只是略微有些疲憊的說道:“真的很高興啊!我早就想殺江潮了,那小子找我很多次麻
煩了,今天終于徹底解決了。”
梁拾遺挑眉道:“那叫徹底解決?沒把明月樓一鍋端,事情就不算完。”
顧泯轉過頭,希冀問道:“要不您老人家,替我走一趟明月樓,把那些零零碎碎都解決了?”
梁拾遺沒好氣的說道:“老子堂堂西海之主,劍道魁首,就是給你小子當打手的?”
顧泯打趣道:“要不封前輩個大將軍當當?”
梁拾遺一把搶過來顧泯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嫌棄道:“什么破酒?”
顧泯笑瞇瞇說道:“晚輩倒是有好酒,不過前輩要出力才行。”
梁拾遺狐疑的看了顧泯一眼,發現對方不像是說假話,但一想著要去搞明月樓,梁拾遺就又舉起酒壺勉強喝了壺酒,“算了,那個地方邪門的很,今天那小子能搞出一頭狼來,之后那個長得像顆鹵蛋的家伙,搞出點什么事情來,老子還在陰溝里翻船了不是。”
顧泯笑笑,不說話。
梁拾遺瞥了一眼這個年輕小子,直白問道:“之前那個女子,是怎么回事,說說?”
之前顧泯說去柢山找他,他才告訴梁拾遺,實際上當時顧泯就只是想著要把梁拾遺騙到柢山去替他的那些個師侄傳授下劍道,畢竟這可是世間劍道魁首,不過梁拾遺沒去柢山,今天才來了郢都,也讓顧泯有些意外。
顧泯沒辦法,簡要說了說葉笙歌的事情,重點就兩個,她不是這個世間的人,還有就是她雖然是某人留下的一道氣機,可如今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修行者。
梁拾遺皺眉道:“彼岸?還是什么別的地方?這等境界,有些匪夷所思。”
顧泯搖頭道:“不太清楚。”
到了梁拾遺這個境界,有不少事情,他自己肯定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他是要去彼岸看看的。
“前輩距離金闕之上還有多遠?”
像是梁拾遺這樣的人,估摸著肯定不遠了,顧泯在進步,也知道旁人肯定也在進步。
梁拾遺沒好氣的說道:“要不是在等人,我想金闕之上,就金闕之上了。”
顧泯哦了一聲,笑道:“想不到前輩現在也懂憐香惜玉了。”
原本顧泯覺得自己是說對了,可是梁拾遺轉過頭來便說道:“錯了,我是在等你。”
“等我?為什么?”
顧泯一頭霧水。
梁拾遺翻了個白眼,“我走了誰來當西海之主,我一個劍仙,總不能讓別的修行者從我手里把這位子帶走了吧,所以你小子趕緊金闕,把這爛攤子給我看著,我也好走得放心。”
顧泯有些無語,“現在南楚都還是個爛攤子。”
“沒事,債多不壓身。”
梁拾遺笑瞇瞇的問道:“不過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趟郢都走了之后,我就要去西邊看看,一起?”
顧泯有些心動,“出西海?”
梁拾遺點頭,“總得殺出個至少百年太平?”
前些日子,從西海而來的蠻夷,是這些年唯一這么囂張踏上這片陸地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梁拾遺不在。
他一向心高氣傲,肯定要找回面子。
“要不你再找兩個金闕,我聽說歸劍閣那位閣主和你關系不錯,再把你小子老丈人給拉上,我和林深兩個,一共四個人,再加上你小子,出西海殺他個天翻地覆,說不定又是千年太平。”
梁拾遺眼里有些激動神色。
三位劍仙,其中另外是當世第一第二,另外一位北海之主,這四個人聯手,去西海那彈丸之地走一趟,估摸著是真的要讓對方元氣大傷。
顧泯搖搖頭,“人我叫不來,就連我都不行。”
顧泯目前還有事情,傷好之后就要北上了。
梁拾遺嘆氣道:“沒勁啊,小伙子,你一個男人怎么能說不行?”
顧泯攤攤手,表示沒辦法。
他也好,還是歸劍閣也好,還是北海也好,牽扯都很大,哪里有梁拾遺瀟灑。
梁拾遺看了一眼顧泯這凄慘樣子,也放棄了想法,安慰道:“好好療傷,我反正在這里真的是待夠了。”
說完這句話,他把酒壺丟給顧泯,轉身就要走。
顧泯接住酒壺,忽然問道:“前輩真不想喝好酒?”
“你有什么好酒?”梁拾遺有些好奇。
顧泯瞇眼笑道:“酒圣的九壇酒,最后一壇就在我手里。”
梁拾遺愣了愣,罵娘道:“去你娘的,糊弄我?”
話音未落,身形已經消散。
顧泯不去想這些,轉頭看向遠處,已是日暮之色=時。
顧泯喃喃道:“郢都的日落,是天底下最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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